直到她已经彻底离开很久,他才明白,她始终都没有开心过。
是谁欺负她了吗?
可她总是将没人能欺负未来的襄临郡王挂在嘴边,那个时候的她已经是襄临郡主,为什么还会被欺负?
听了纪新雪的话,虞珩非但没有醒悟,反而陷入更深的茫然。
纪新雪已经通过虞珩没有焦距的双眼察觉到虞珩的情绪,他没猜到虞珩是在想虞瑜,还以为虞珩仍旧没能理解他的话。
比如英国公世子夫人在嘉王府时的行为,就是在欺负你,这是最为明显的欺负。纪新雪稍作思考,又为虞珩举第二个例子,还有你和祁株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打架,英国公府老夫人让祁株代表英国公府赔礼却完全瞒着你的行为,也是在欺负你,这是隐晦的欺负。
虞珩被纪新雪的声音唤回心神,双眼逐渐恢复焦距。
他听见纪新雪对他说,是英国公府老夫人搅弄是非偏心在先,学堂的同窗们偏听偏信欺瞒在后,你会生气才是人之常情。
纪新雪看清虞珩眼中的错愕和几不可见的欣喜,更加确认自己的猜想。
虞珩并不是对寒竹院同窗的种种伤人举动没有感觉。
只是早就习惯不被理解,习惯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久而久之,已经不再期待有人能理解他。
虞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并不顺利的生活中领悟。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受伤的机会。
他潜意识中仍旧害怕失望,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马车内沉默良久,才响起虞珩的声音,我没给过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银子。
纪新雪立刻听出不对劲,嘴比脑子更快,但是你给过她们比银子贵得多的东西。
虞珩似乎没想到纪新雪会这么说,身体几不可见的僵硬住。
他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纪新雪执着的目光,小声道,节礼和寿辰的礼物总不能少,会显得我没有礼数。
纪新雪想起他刚从嘉王府带到国子监的那盒价值千金的颜料,顿时替虞珩心疼的厉害。
以虞珩的大方,专门当成礼送出去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傻孩子,你这哪里是不失礼?
你这是肉包子打狗!
感觉到头顶闪过阴影,虞珩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纪新雪已经站起来,在马车正在飞驰的情况下朝他走来。
虞珩大惊失色,立刻站起来去扶纪新雪的手臂,生怕纪新雪脚下不稳,虽然马车内所有尖锐的地方都有用上好的棉布和锦绸包裹,但还是会疼。
相比虞珩的慌张,纪新雪出奇的冷静,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有在马车里摔倒的可能,心中只剩下最坚定的念头。
要掰正虞珩的消费观。
纪新雪赞成花钱买快乐,也觉得花钱让亲人、朋友开心是件让自己也会愉悦的事,尤其是虞珩的钱怎么花都不会花完,简直是快乐加倍。
但钱一定要花在值得的地方才行,绝不能资敌。
纪新雪拽着虞珩的手臂将虞珩按回座位上,顺势坐在虞珩身边,你送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的年礼都有什么?
虞珩的目光由慌张变成茫然,呐呐开口,都是林钊在处理,我不怎么关心。
这是纪新雪第一次听到虞珩说起身边的仆人,下意识的追问,林钊是谁?他按照你的吩咐备礼,难道不给你看一眼吗?你总不会一样都记不住。
虞珩眼中闪过无措。
当然不会一样都记不住,但他已经从纪新雪的反应得出结论。
纪新雪听到他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送过的礼后,可能会露出失望或者愤怒的表情。
他不想看到纪新雪露出这些表情,只能尽可能的略过这个话题。
林钊从前在封地公主府,替母亲掌管封地的大小事宜,后来莫长史去封地,他就来了长安,我送你的颜料就是让他去寻来的。虞珩毫不犹豫的选择先回答他愿意回答的问题,故意将答案说的极为详细。
哦纪新雪点了点头,所以他都帮你准备了什么礼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
虞珩表面上危襟正坐,却总是不经意的转动目光,暗自观察正歪头看他的纪新雪是什么脸色。
发现纪新雪仍旧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将注意力转到林钊身上,虞珩灵动的双眼顿了下,正好对上纪新雪似笑非笑的目光。
虞珩露出个苦笑,老老实实的答道,都是些正时兴的首饰和衣料,大多来自江南和封地,偶尔也会有些稀奇的摆件或者上好的绣品,来自北疆的皮毛嗯,没了。
种类繁多到让纪新雪心痛。
心痛过后,纪新雪感觉到浓浓的违和感。
原本虞珩说他会给老夫人和世子夫人送节礼和寿礼,他还以为是英国公府的小辈都会送,虞珩懒得费心思亲自准备,才选择直接花钱。
如今听虞珩的话,竟然像是已经成家,在外做官的人,因为不能侍奉在长辈膝下,所以才送丰厚的节礼和寿礼,免得被御史弹劾不孝。
正在袁州的祁司马都未必会往长安英国公府送如此厚重的礼物,虞珩虽然有钱却父亲尚在,还没到当家做主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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