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孩模样的口中说出, 总给人一种十分违和、儿戏的感觉。
但司娆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说来,他们目前除了血契毫无关系,顶多是比陌生人更进一步的朋友关系。
但她却在预知梦里看到了燃烧的红烛、大红的喜被
那样的场景下, 他们如同鸳鸯一般交颈,素日冷然如大雪倾覆的男人,眼中是如红烛一般的暧昧暖色。
司娆的指尖微微攥紧, 心中努力忽视的那一点异样再次浮现了出来,
预知梦里看见的场景,真的会出现吗?
司娆想了一瞬, 眼前又不可避免地划过男人劲瘦的腰身,宽肩窄腰, 紧实的肌肉如同冷玉一般。
她微微垂首, 好似粉白的颈项都染上了一抹薄粉。
厄命珠望着司娆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背影, 有些恨铁不成钢。
他原本还想着, 若是她有出去的想法,那人留下的结界必然拦不住她。
可那人却不知道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竟是一副说什么信什么的样子, 竟然没有半点要出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隐隐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厄命珠自认没有再耽搁下去的时间。
他蓦地化作一蓬紫雾在空气之中炸开,小孩模样的厄命珠陡然幻化回了圆形,闪烁着幽幽紫光的珠子朝着门口飞去。
舞乐之声不绝于耳,如同天外来音,靡靡之中又带着几分清冷。
随着琴音旋转的人族女子,穿着极其素淡的白衣,头上无一佩饰。
好似这样的白衣罩在她身上都显得有些宽大了,显出身形纤细,柔软的身段盈盈不可一握。
人族女子打扮得如同不染尘埃的世外仙子,乍一看颇有几分惊艳的味道,好些大妖眼睛都看直了。
但随着琴声渐急促,清丽脱俗的扮相,配上这样妖媚惑人的舞蹈,却多出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协调。
有人不阴不阳地轻哼了一声:我的评价是不如贝女。
幽光到底是个毛头小子,准备了这么久的宴会,竟献上这样不伦不类的舞!
以我之见,不如安排十个贝女一同献舞,那才算排场和体面呢,如今就这孤零零一个人,看着能有什么意思?
明里暗里的嘲讽不绝于耳。
幽光仿佛没听见一般,他面上挂着笑,显得温和又谦恭,他温声道:恭迎神尊大人大驾,按照古礼,特为您献上祭礼。
闻言,魔主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在座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没经历过正儿八经的祭祀,但魔域人却不同,他们为了复苏封印中的魔王,遍查古籍,复刻了数百种古来祭祀之法。
其他人只当眼前是一出幽光编排的舞蹈,但他却能认出眼前女子跳的舞蹈分明祭礼之舞。
为祭礼献舞的女子,需得心怀虔诚的祝祷之心,生辰八字皆是大吉,在祭祀上献舞,献上己身为祭品。
祭礼间勾连天地,引动天地法则的认可,从而打上祭品的烙印。
他们也曾查阅过这种祭礼,甚至一时极为推崇。
毕竟这样的场面,宏大而美观、十分好看。
届时祭祀也办了,还热闹了。
但经过多次尝试,终究是没能复原祭礼。
因那古籍是残缺不全的,舞蹈不能复原,连那琴曲也早已流失了。
魔主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个弹琴的,但约莫只是学了个三分皮毛,那祭礼早已失传,怎么可能刚好就被他们复刻了出来。
魔主的眼中带了几分嘲弄,眼神却不住地往上座飘。
关系着魔域命脉的厄命珠被这位大人带走了,他可不能当真收下无尽海的祭品啊
不过,这般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祭礼,恐怕只会引得他雷霆大怒吧。
怀抱着几分看热闹的想法,魔主总算稍稍放下心中的大石。
随着司阮阮旋转的动作,她脚下的每一次轻点都好像暗合了某一种规律,足下有光被点亮,连面前的海水都好似被什么力量带动着微微扭曲
众人的眼神一凝,之间随着琴曲的声音逐渐激荡,那白衣舞姬的动作更是如花般盛放,她越靠越近,近乎无限接近上座的那一位。
司阮阮感觉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分明只是在跳舞,但是却感觉身体和神魂都好似要抽离了一般。
回忆起那一日幽光的嘱托,司阮阮虽然已经感觉疲惫至极,却不敢停下动作。
只是琴音越来越急,她的动作也越来越快,裙摆大片大片地绽开。
已经近了。
司阮阮绽开一个对着镜子练习了数日的微笑,柔弱中含着几分柔媚,是最能令人怜惜的柔弱之笑。
她怯生生地抬眼,望见的却是一张如同山岳般危险却足以夺去所有心神的脸。
司阮阮脚下的动作有片刻停顿。
从未有人说过,那个传说中杀人如麻的大魔王,竟有着这样一张脸。
也是此时司阮阮才看清了他的眼神。
那是一双冰冷狭长的眼,眼中似是含着几分嘲弄。
冷如山涧冰雪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真是好一份大礼。
司阮阮有片刻的出神,既是为这山岳竦峙般的俊美,也为这寒山碎冰般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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