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似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这么想得开。
他突然有些好奇,那乾坤镯里放了什么。
想起之前送到池底的物件,左不过是一些石子、树枝之流
他微微抬手,隐没在山洞各处的细微金粉,飞向空中;书案上的小瓷罐微不可查地震颤,片刻之后飞到他手中。
苍淮垂眼看去,白釉的小瓷罐中,装着一堆金色粉末。
苍淮眼中闪过晦暗的情绪,之前被他随手毁了的镯子,竟被她小心翼翼地收敛到了瓷罐中。
他口中念诵出一段古语,指尖光芒一闪而过,罐中金粉便如同受到感召一般飞向空中,连同散落在洞中各处的粉末一起涌向同一处。
在空中汇聚,凝结
直至变成一个金镯的模样。
失传多年的神族禁术枯荣。
是违背天道,能让时间回溯的术法。
但在他手中,却只是用来恢复一个被毁去的乾坤镯。
他张开手,那一枚小巧的镯子落在掌心,上面的气息驳杂与他最开始感受到的一样。
她所言非虚。
仔细分辨之下,属于她的草木甜香味道极淡,仿佛只在这山洞中留存片刻,沾染了些许,便拿出去了。
意识探进乾坤镯里,里面空荡荡的。
唯独飘在中间的,是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圆滚滚,胖乎乎,外面裹了一层亮晶晶的糖衣。
眼前忽地浮现出一双圆圆的杏眼来,眼中带着期待,如果眼神会说话,她一定会催促他赶紧尝尝。
像是那一日在池畔送果子时一般。
身姿颀长的男人,周身浮动着莫名危险的气息,苍白如玉的指尖却捏着一串糖葫芦,模样显得十分违和,却又莫名柔和了他身上的冷峻。
苍淮尝了一口。
甜的,酸的,伴随着糖渣在口中炸开。
他皱着眉,很古怪的味道。
他敏锐地感知到,床上的鼓包动了一下,传来极轻微的摩擦之声。
苍淮的捏着糖葫芦的动作僵了一瞬,眼神转向床帐中,却见司娆翻了个身,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她的眼睛还未睁开,似是睡得有些热了,从被窝里伸出雪似的大腿,压在了大红织锦的被褥之上。
一张脸睡得红扑扑的,似是三月桃花初绽。
苍淮及时移开了视线,那一张桃花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忽地想起,落在他掌中显得小巧玲珑的金镯,若是套在她的纤细易折的手腕上,便会稍显宽大,松松地坠在腕间垂落下来,玉白之间晃出一片金影。
苍淮薄唇微抿,手中燃起无色无形之火,内里却带着一抹浅蓝。
掌心金镯几乎在触碰到无色之火的瞬间,便被熔炼汽化,却并没有消散,而是在意念操控之下翻转变形,重构出新的模样。
嵌在乾坤镯内的魔域恶术,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但太过麻烦。
所以当时他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毁了。
镯子被毁,自然什么都没了,连同镯子一起,嵌套在复杂的天地法则之内的魔域恶术也一同消散。
他既然毁了她一个镯子,那便还她一个新的。
司娆的生物钟十分准时,醒来时,山洞中漂浮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初醒还有些朦胧的眼神突然有了焦距,定睛看去
那是一枚玉镯,浅碧的镯身,上刻着新绿草叶缠枝,缠绕托举出中心浅粉的五瓣桃花,周身氤氲着微光,看上去很是不凡。
司娆再次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她的山洞里,睡前空无一物的山洞里,的确突然出现了一个飞在空中的镯子没错。
地上还落着个她用来装金粉的瓷罐。
难道是
那个金闪闪,亮晶晶,妖里妖气的金镯,都碎成粉了,还死灰复燃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司娆的眼中染上了几分惊奇。
眼中满是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赞叹,不愧是魔域出品的东西。
都碎成那样了,身体的某一部分都不知道飘散到哪里去了,还能经过自己的努力偷偷复原,变成新的样子,诱惑主人。
司娆望着那新的玉镯看了许久,最终艰难地收回视线。
平心而论,这玉镯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上。
和魔域送来的土豪金大镯子不同,这镯子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般,戳中了女孩喜欢精致物件的心。
但是,谁敢用一个死透了都能复活,还能变形的乾坤镯呢?
想想不觉得很恐怖吗?
司娆取下飘在半空的玉镯,触手温润生凉,落在掌中就情不自禁地想往手腕上套。
好一个会蛊惑人心的魔域乾坤镯!
她面色一凛,毅然决然地放下手中玉镯,和落在地上的瓷罐一同放回书案上,并面无表情地在旁边设下一个困阵。
司娆心安了些许。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想着把这玉镯也放池子里去,但是经历了上次的教训,她觉得就这样也挺好。
毕竟这镯子也不可能半夜飞起来暗杀她。
她如往常一般出门,向沉剑池畔走去,然后意外地看到了池畔的黑影。
司娆脚步顿住。
他竟然还在,他不回去泡自己的池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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