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称为豫王的紫袍男子,忽而一笑,本王还未贺沈大人同沈夫人乔迁之喜,来日本王定要亲自登门道贺。
沈遇也朝着他一笑,臣必备下酒菜,恭候豫王。他向来笑起来,眉眼也透着冷意,让他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格外疏离。
温虞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沈遇身侧,对方的视线实在令她不自在,若非是顾及着仪态,她很想整个人都缩在沈遇的身后。
幸好,这段突如其来的寒暄时间并不长,豫王颔首算作交谈的结束,先行一步去见宣帝。
她跟着沈遇缓缓进了御临门,跟着接引的宫人前去入春宫。
御临门中是皇家园林,奇花异草、水榭楼台、雪枝红梅、甚至还有伶人在冰冻的湖面上翩翩起舞,引得旁人不住地抬眼看去。
温虞身心俱疲,半点儿都提不起兴致欣赏景致。
宫人引着他们落了座,又倒了茶,沈大人,沈夫人,请用茶。
他们二人的位次竟不算靠后,距离御座极近。
茶盏冒着热气,茶叶的清香唤起了温虞的渴意,她端了茶盏,小口小口的抿着,温热的茶水滋润了干渴的喉咙,她觉得自个儿的精气神在回转。
也有了精神想心事。
那位豫王,是陛下的第五子,听闻生的俊秀,性子却有些古怪,不爱朝堂,更爱闲散野鹤的过日子,听闻喜好四处游历。别的消息,她便在也不知道了。
今日该是她第一回 见到豫王,却总觉得那双令她胆寒的眼眸有种别样的熟悉感,可想来想去也不知是为何。
温虞百思不得其解。
她忽而又念及太子妃此刻可还好,心中一动,豫王同太子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太子的眼睛同豫王的眼睛生的是一模一样,她见到太子时,也曾被太子暴怒时眼中的阴沉之色给吓了一跳,又有太子妃忽而流血晕倒,让她猝不及防。
兴许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下意识里,对拥有相同一双凤眼的豫王感到害怕吗?
这样想,好像有些道理,却仍然有说不通的地方。
毕竟她和豫王不曾见过面,既无来往,便无过节,豫王为何会用那般阴冷的眼神看她?还有那番另有深意的对话,如何听都让她觉着豫王充满了恶意。
她人虽端坐着饮茶,却时不时地偷瞄着身旁人。
身旁人方才是不是也察觉到了豫王那道令人不适的目光,所以才会挡在她面前,保护她?
还是说,他们家沈大人早就同豫王结下了梁子,豫王是恨屋及乌,连带着把她一并恨上了
他们家沈大人是什么人呢?那可是得罪人的一把好手,在这上京得罪过的人,大抵能从城北排到城南去。
多得罪了一位豫王好像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这样一想,她全然想清楚了。
这一个上午,才不到三个时辰呢,却让她犹如过了一年之久,还多了一肚子的烦心事,若不是沈阎王的错,还能是谁的错呢?
耳边终于又响起了她聒噪个不停的声音,虽然愈发离谱,沈大人却依旧淡然的端起茶盏饮茶,罢了,聒噪总比方才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儿精神气要好。
吉时至,入春宫外响起嘹亮的一声,陛下到!
宫中所有人放下了手中杯盏,整理好了衣裳站起身,拱手垂头,恭敬的迎着宣帝。
待到宣帝落座,浑重的声音响起,免礼。
宣帝举杯,亲自祝词,朕与诸卿同庆除夕佳节,诸卿不必拘君臣之礼,与朕同饮此杯!
宫廷乐师奏乐,伶人献舞,歌舞升平。
虽是冬日,入春宫却是有一番春景。
温虞如同旁人一般,态度端正,心无旁骛,认真赏着那犹如天上仙娥下凡的伶人优美的舞姿。
心中却是在念叨,她在这宫里身心俱疲的度过了一上午,等这顿宫宴用罢,她就能平安出宫。
今日可算是要熬到头了。
宫宴之上,当着这么多人,又有沈遇在旁边坐着,温虞心里顿时有了底气,料想总不能再出事。
她紧绷疲乏的心情一松,再不愿去想烦心事。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从食案上拂过,宫人井然有序的布着菜,没过多时,食案上已布了十二道冷热菜,三道精致糕点,三盘瓜果,美酒佳酿,将食案摆得满满当当。
宫廷盛宴,菜品自是色香味俱全,无一不是御膳房精心料理。
更不必提,还有这几年来,刘厨娘常做新菜品,还同她说起许多宫中菜品,虽说方子能记住,可由于食材过于珍贵,制作过程复杂费时,损耗颇大,除了皇宫,别处难寻,便成了宫廷御用之物,民间再无。若是想尝上一尝,也只有宫中才有。
她的目光落在了位于她正前方的碟子,上面盛有一指见方大小均匀一致,四块黄澄澄的三凉黄金糕。这也是刘厨娘的拿手糕点,也是她最喜欢吃的糕点。
刘厨娘每回做好后又会可惜道:只可惜有两种食材,只有宫中才有,替代的食材终究少了几分正宗的味道。
今日宫宴竟然上了这道糕点,她总该是好好品尝一番才是。
歌舞依旧,除了举杯饮酒,不见有人动筷,温虞便也忍住动筷的冲动,她暗自叹气,多么珍贵的食材,多么美味的膳食,动筷之人甚少,女眷们就更不必提,一盘盘菜摆在食案上,明明是用来吃的,只能做那精致无比,赏心悦目的摆设,何其浪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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