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在落地窗前,舒澄澄和谭尊面对面坐着,都有些没话说。
舒澄澄讲方案时不紧张,事到临头也没感觉,淡定地翻开菜单叫侍者点菜,推掉来路不明的红酒,要了杯清水,然后翘起腿等饭吃。
谭尊目光不由得往她那双又长又细的腿上刮了一道。
当年他从舒澄澄进校那天开始追,追了两年,舒澄澄忙着凑学分赚小钱,看都没多看他一眼,后来她去设计院实习,整天跟在李箬衡身后跑,也没看他一眼,再后来李箬衡倒了,他想舒澄澄一定完蛋了,她走投无路,应该会来找他,她还是没有。
现在她终于来了。
舒澄澄感应到那道目光,也跟着看了眼自己的腿,裙子是有点短,但也没短到能看见腿内侧有手印。
谭尊反而笑了,“当年我追着你谈恋爱,你拽得跟什么似的,现在你求我办事,倒知道要穿裙子了。”
他好自信,她穿裙子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完全是因为霍止昨天没在那个纸袋里装裤子。
但舒澄澄跟着笑,“师兄,你不缺人求,干嘛为难千秋?”
谭尊耸耸肩,“我项目太多做不过来,看你们不错,卖给我吧。”
没想到千秋是这么个香饽饽,能让他看上,还绕这么大个弯子压价。
舒澄澄摇头,“我们的人都是刺头,规矩小态度差要价高,收购这种公司划不来的。”ΓoцΓoцωц.ǐи(rourouwu.in)
“那你自己来吧,你一个人的工资我总出得起。别人无所谓,你想开就开掉,要把李箬衡带来也行,你俩本来就是给我打下手的,应该水平没有退化吧。”
舒澄澄几句脏话都涌到了嘴边。
无耻的人她见过太多,谭尊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年纪轻轻,天纵英才。
谭尊看她脸色,“生气了?不来就不来呗,师兄妹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再给你想别的办法。”
舒澄澄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想知道他是不是真要玩这套,“什么办法?”
谭尊推给她一张房卡。
舒澄澄翻过那张卡看了眼,丽思卡尔顿,就在江边,挨着知谭。卡是长期的,套房开到明年年底。
舒澄澄想问“怎么,你二奶跟人跑了啊”,但这次好歹忍住了嘴巴没犯贱,只问:“我给你睡,就怎么样呢?”
谭尊现在不缺女人,只是征服欲刺激心魄,而且千秋很有利可图,知谭确实缺几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他说:“我听说你们马上就要缺钱,奖金都快发不起了,师兄给你投资点吧。”
原来给不给他睡,谭尊都要染指千秋,可是比起睡他,她宁愿去睡温嘉瑞那个看起来有点百合味的太太,也许还能真把影立的项目安安稳稳地做完,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情况弄明白了,办法回去再想,她夹起房卡,准备归还走人。
有人突然在旁边猛敲玻璃,侧脸去看,窗外是李箬衡。
李箬衡的表情很愤怒,指着她说了句什么,然后察觉到她听不见,他推门进餐厅,快步流星走向她,“姓舒的,你又背着我干这种事?!”
他这一嗓子分贝很高,餐厅里寥寥的客人都向她看来。
整幅状况很像她和小白脸私会,被丈夫抓了包。
幸亏舒澄澄脸皮厚,看李箬衡一个堂堂的英俊男子快要气成一尾即将爆炸的河豚,她还挺想笑,但不好太没良心,她忍住了笑,但没忍住火上浇油,挠了挠头,配合道:“啊,那个,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
谭尊当年扛了自己的锅,花了很多功夫才堵好媒体的嘴,怀恨在心,一见到李箬衡就想落井下石,“哟”一声,“这不是李大少吗,混得怎么样啊?”
李箬衡动起气时才有以前眼高于顶的样子,一句话都吝啬跟谭尊这种货色说,拉起舒澄澄的胳膊,“少废话,跟我走。”
舒澄澄鞋跟被构造复杂的椅子卡住,手里捏着房卡用力拔腿,“不行,你等等……”
李箬衡刚才听小林说舒澄澄去找谭尊,一路气得快要自燃,此时看见房卡,被怒火彻底烧光了智商,以为她是舍不得走,把那张卡夺出来,用力摔到谭尊脸上,“操你妈,谭尊,你家买不起镜子?照照你也配?”
舒澄澄没想到他会跟人撕破脸,微微一怔,轻拉李箬衡的袖子,试图让他控制住。
结果最近她爱睡甲方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李箬衡对她又要陪睡的事深信不疑,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我说过多少次不要这样?一次两次叁次,你吃亏吃爽了,我就这么吃你软饭?我们就是不干这个了那又怎么样?舒澄澄,难道有我在还能让你饿死?”
他连名带姓地嚷嚷,这下舒澄澄真觉得待不下去了,拽下来他的衣领,压低声音耳语,“姓李的,你他爹的,我是鞋被卡了,不是脑干被抽了,你丢不丢人。”
李箬衡一不做二不休,果断蹲下,用力拔她的鞋跟。
谭尊在一旁鼓掌,“我说李少爷怎么会离婚呢,原来你俩从大一开始打情骂俏,到现在周周转转还是搞一块去了,好一对狗男女,天造地设。”
李箬衡干脆利落一抽桌布,一桌子酒菜全泼在谭尊脸上,“别让我听见你那张嘴里再吐出我和舒澄澄的名字。”
谭尊一脸芝士酱,十足狼狈,烫得大叫。
闹剧让人均九百多的法餐厅变成闹市,西装革履的有钱人有热闹看就原形毕露,还有人举起手机拍摄。
舒澄澄想起以前看小说,里面有个妓女上工时碰上扫黄大队,嫖客扔给她一张手帕,妓女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挡哪一点比较合适,嫖客说:“挡脸啊!”
真是大智慧,李箬衡报她名字报个没完,她现在就很需要一张手帕挡住脸。
舒澄澄抽出餐巾,李箬衡在气头上,完全没思考她拿餐巾干什么,扯掉餐巾,脱了外套把她的大腿一包,放弃那只卡死的鞋,把她打横抱起来就走。
餐厅又足足热闹了五分钟,有好事者在搜索引擎搜索“舒成成”“舒程程”,还问同伴:“舒是个姓吗?”
同伴回答:“是吧,写致橡树的那个舒婷应该不是艺名吧?”
好事者说:“不确定,我再搜搜。”
厉而川坐在餐厅最里面的沙发上,听全了整番对话,乐不可支,“看来不是只有我没文化。”
霍止站在他对面,清隽的脸黑得像块炭,松了松手腕,将手中的餐刀“当啷”掷上厉而川面前的瓷盘。
瓷盘被砸了个粉碎,瓷片飞起迸溅,厉而川举手,用投降的姿势躲开瓷片,又指指霍止手上的血,“哎,我只能赔你一盒云南白药,这盘子我可赔不起。”
霍止手腕上一圈掐痕,手部充血,无名指上的缝针迸裂,指根正滴血,然而脸上的表情比手更精彩。
厉而川看他抿着唇,神色像快凝成冰,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得了,你快去吧,舒老师的老底都快被翻出来了,我记得她十八岁的时候好像把她爸搞进牢里去了,这翻出来可不好。对了,她当时有没有感谢你?”
霍止握住手指,用手心拦住血滴下落,抽身去找餐厅经理。
厉而璟刚才碰到朋友,一起去露台抽了根烟,这时回来,正错过了整场好戏,只被霍止一侧身擦过肩膀。
她坐回位子,回头看看霍止的背影,从里头看出一股引而不发的怒气。
还没怎么见过霍止生气,厉而璟喝着果汁问:“他干嘛去了?”
“关wifi。”厉而川说,“这附近是个高考考点?那他还可以开个信号屏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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