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年说他疼。
谢知年说他的身上好疼,他说自己要好好活着。
童年的时候,沈永羹见过谢知年身上的伤口, 谢知年向来都是忍着疼痛, 他哪怕听到对方口中的半个疼字都是错觉, 自打禁司楼出来后再也没说过疼,而他最后一次说疼已是黄泉路上。
谢知年生命里最后说的两字是我疼:“哥哥我好疼。”
而沈永羹亲手用刀子终结了谢知年的痛苦,记忆中的哥哥携带着浓烈和执念, 疼得沈永羹体无完肤, 他抱着谢知年尸/体,世界再也没有能给他吃贡果的少年。
他想责怪自己放开谢知年。
谢知年白袍染着鲜血, 沈永羹张了张嘴, 拿出胸口里藏着的红纱, 替对方绑在头发上。
“我明明舍不得放开你的手, 但你说你的身子好疼。”
谢知年还他的不止这一点, 沈永羹错的离谱, 他赢得彻底,他还得了便宜还卖乖说自己后悔遇见谢知年, 绝境深渊万物复苏。
“对不起。”
沈永羹哽咽开口:“我杀了你。”
“我不后悔。”
沈永羹摸着谢知年血/肉模/糊的脸,他感觉黑暗和孤独包围了他, 喉咙发干, 寂静的露台里传来回响, 深渊里发出嘶吼,他无声地张开嘴唇:“少主人,永羹不后悔遇见你。”
这一句少主人用尽他所有力气,所有的恩怨在死亡面前不值一提。
谢知年曾意气风发是王者中王者,但此刻,他躺在沈永羹怀里,伤口血肉外翻,紧闭着眼睛,带着沈永羹所有的爱逃走了。
骗子。
是不是最后算计好要我痛苦一生?
微弱的灵光熄灭,沈永羹哭的眼睛肿痛,他像是反应过来,护着谢知年影子,求着最后的红绳不要离他而去:“我错了,我希望你活着,我不拦着你做任何事,我也不封印你的能力,你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你不能不要我。”
“我是你不死雀。”
两人的红绳断在空中,他想抓住红绳,红绳的绳子裂开。
这红绳是谢知年和他想通的东西,他能欺骗自己能等,红绳碎了,他的禁司大人真的走了。
沈永羹喉咙如同被人有刀子捅进去搅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这是他用尽一辈子爱着的人,他亲眼看着对方在面前死去。
我的世界没有你,怎么会好好活着?
你好残忍自私。沈永羹捂着发疼得胸口,那里的伤口正光速愈合着。
沈行舟等人一到殿门看见沈永羹伤心欲绝的模样,和谢知年骨头的骨血,他和其他人跪下来,沈永羹眉心多出神明的红痣,他们不敢怠慢地跪下来:“拜见神明大人。”
沈行舟明白是这样的逆天改命,那晚的眼泪是真的,见沈永羹蜷缩的身子。
沈永羹麻木地开口,仿佛短暂失忆了一般:“神明大人,是谁?”
沈行舟咬着牙齿开口:“大人体内的有禁司骨的加持,禁司想必已替您逆天改命,洗去你骨头里面诅咒,重铸你的金身,禁司骨已融入你的身体,你所有的筋骨得到重生。”
“首领大人你已成神明,你得到永生,是神明界的神明。”
这样的神明大人谁稀罕?
沈永羹似乎不解,他很茫然,不知所措地环绕着周围的人:面前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一口一个大人的叫?自己分明不认识他们,他们面容何等的陌生,陌生种带着熟悉。
“你们都认错人了,我只是禁司大人的不死雀而已。”
沈永羹护着谢知年的身体连连地往后退,哆嗦地脚底都在发乌,灭顶的恐惧将他包围,他承认自己的身份就意味着谢知年已死去。
老者看到这一幕老泪纵横,谁能想到高贵的首领大人露出绝望的模样,他们对沈永羹更多一种是敬重,人界中的生老病死,是沈永羹亲眼看着他们长大后老去:“大人,您看看我们,我们是你的手下,你别害怕我们,我们是来接你回园林的。”
“您先跟我们回去。”
沈永羹摇了摇头:“我要留在这里。”
老者一行人看着红绳直冲天际,便意识到沈永羹遭遇不测和谢知年决议一战,但越靠近目睹那金光冲天,他们的耳膜嗡嗡作响:谢知年在替沈永羹开路,他们两个应该是有恩怨的。
谢知年又为什么替沈永羹开骨?
这一切的原因唯有沈行舟清楚,他踏上露台,现在的沈永羹想死的心都有:“神明大人你让禁司大人安息吧,他已死了,这是他等待万年为你做的选择,我们都误会了他的意思。”
“自古胜者为王,输家成寇,我那天晚上见禁司大人说要为你逆天改命,你既接受他的禁司骨,带着他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想禁司和不死雀暴动需要你,黑翼界还等着你主宰。”
禁司骨又是什么东西?
这里才是自己的家,他和谢知年一直住在深渊底下,他不想去平定暴动。
日月交替的光辉中,沈永羹双眼干涩,映出他苍白如白纸的脸:“我可以不要禁司骨。”
“你们让他活过来。”
他流出眼泪:“求求你们了,我的少主人要死了。”
沈行舟从未见过沈永羹恳求的眼神,下意识地叹息两下,他认为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没有感同身受自然不能明白沈永羹的痛苦:“你不要辜负禁司大人对你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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