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注,倾盆落下。
谢行舟亦是恍然,抬手拍了拍知晚的肩膀,道:萧家主修魂术,死后身躯会化作虚无,只留下附着一缕灵魂的魂器。
知晚长睫颤动一下,垂眸望着手中的金铃铛。
魂器,魂器
分明在之前,小铃铛的魂器还是那对银铃,可是昨夜自己送了她这对金铃后,她就连夜将魂体附到了金铃上。
昨夜铃声泠泠,原来是你。
知晚忽然笑了一下。
那一瞬,谢行舟觉得知晚好像一根紧绷的弦,只要再轻轻拨动一下就会粉身碎骨。他眉间微凝,担心不已,缓缓出声道:雨大了进来避一避雨吧。
说着,朝知晚伸出手。
知晚没有作答,而是撑着膝盖起了身,拒绝了谢行舟的搀扶,攥着金铃铛,独自往阶梯下走去。
不知为何,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的更难走,一路心神恍惚地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回了广场旁。
修士们还在,瞧见满身是雨,眉眼晦涩的知晚,皆是神色一变,默默往后退去。
很快,易寒就被暴露出来。
他瞧见知晚,声音微哑,激动道:这不是我的错!我也没想到那毒会让魔族变异!谁又能料到小铃铛刚好掉下去我,你,是你!要不是你太难缠,我也不会下毒,小铃铛也不会死。
不知是推脱罪责,还是心怀愧疚,他指着知晚道:对!是你害死了小铃铛!
知晚不言不语,缓缓走到他面前,然后一脚把他踹进了魔池。
去死吧。
魔境的雨蕴着凛冽的气势,下得天地为之变色,昏暗无光,仿佛不将整个魔境洗刷一遍就不罢休一般。
魔尊立在高耸入云的殿前,望着山峦间滚滚落下的雨幕,眼中凝敛。
这场雨,不是他下的。
他意识到了什么,笑了笑:极天的将来,是又要多一位神,还是多一个堕落的魔呢?
修仙之人脱离□□凡胎,不食五谷杂粮,故而甚少会生病。但知晚却病了,病得很重,她独自躺在千重塔中,一去五六日,昏昏沉沉,不言不语。
当然,亲眼瞧见她一脚把易寒踹下魔潭,而易寒因此废了五根经脉后,也没有人敢来跟她说话。
除了谢行舟。
谢行舟坐在知晚的床榻旁,眉间微皱,缓缓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而且这次的升境考核,你是前三名,过三天就是向魔尊提要求的日子,千万不要错过了。
知晚没有理他:
谢行舟:我知道你听得见。
知晚依旧不理会,还翻了个身,背对着谢行舟,一幅摆烂的模样。
谢行舟却说了一句话,瞬间让知晚起了身:小铃铛的家人来了,总要安置一下吧。
知晚坐了起来,怔怔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哪?
见到了小铃铛家人的时候,他们正哭的十分伤心。青年名叫萧锐,是小铃铛的哥哥,他沉默不语,满脸阴沉,袖中的手握得很紧,掐出一道血痕也不知。
萧父依旧是那副威严的模样,只是眼眶中满是红血丝,似乎已经在暗地里哭了一场。
最伤心的是萧夫人,声嘶力竭,连声哭道:都是我的错,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来这里!我苦命的女儿
瞧见这一幕,知晚脚步停顿,不敢向前:
萧锐却察觉到了谢行舟和知晚,他神色一顿,目光落在知晚手腕上绑着的两个金铃铛上,眼中骤缩,上前问道:这两个铃铛上,有我妹妹的一缕魂魄!你是她的谁?
此话一落,萧父和萧夫人也纷纷望了过来。
知晚没有躲开,恍然道:朋友。
朋友?
萧夫人神色失态,一把抱住知晚的手臂,道:你是她的朋友,为什么不救她?她还那样小,甚至没来得及过十八岁生辰
知晚恍然如梦,问:没到十八可前几天不是她的生日吗?
你在胡说什么
萧夫人峨眉紧皱,道:她的生辰明明是下个月!你连她的生辰都不知道,你根本不是她的朋友,我知道了,是你害死了她对不对?是你!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着,指甲深深地掐进知晚的手臂里,知晚却置若罔闻,耳畔回想起小铃铛生前那一句话
你不要怪我,我只是想多和你待在一起。
这一刻,知晚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的小铃铛,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萧父拉开萧夫人,却也眼中暗沉,逼问知晚:内人失礼了,只是能否容我问一句,你的境界似乎也不低,若真的是小铃铛的朋友,为何当初在魔潭不护住她?是另有隐情,还是什么?
知晚哑口无言,低声:都是我
各位慎言。
一直默默不语的谢行舟站了出来,把知晚拉到身后,目色沉敛道:若论起责任,当初魔尊选中小铃铛的哥哥入魔境,而你们为了萧家的前程,把年幼的小铃铛推了出来。难道她的死,没有你们一份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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