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今年秋季开始,或许是明年春日的婚期将近,或许是被姐姐一句话挑动了心弦,纳兰夏芍开始偶有回应,冬天更是把家里庄子上进上来的一只油光水滑的狐狸毛皮派人送了过去。
这些回应最终导致了今年除夕,希布禅送上了与往年相比、完全可称得上是重礼、大礼的上门节礼。
纳兰永寿满意至极,听闻此事后便说了三个好字。希布禅的行为不仅是给他们家长了脸,也证明了他纳兰永寿独具慧眼,挑中的女婿对岳家足够上心,也对他女儿足够尊重。
纳兰夏芍听到这件事,当着众人时,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只回了屋子,赏了整个院子的奴仆,并将与节礼一并送来的一只红宝石簪子对镜插/进了发中。
时春坐在年夜饭的饭桌上,含着笑意打量着她头上那只华贵的簪子。
“二姐再看我,我都要被看跑了。”纳兰夏芍不好意思道,脸上的红晕似乎要漫到脖子里去。
“羞甚,”时春道,“今天三妹容光焕发,甫一进来我便觉满堂生辉。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敬三妹妹一杯。”
纳兰夏芍忙举杯迎上:“二姐可别取笑我了,论美貌,有二姐坐在这堂上,旁人萤火之光,何以与星月比。”
“庄云嫁人以后,本来以为府里剩下的几个妹妹都是话少的,可以少听点这肉麻话了。没想到你这嘴突然变得跟抹了蜜一样甜。”
时春隔着空气点了点三妹。
“你这惯会调戏人的,还不收住一点,女孩子家家的,什么话都敢说。”
瓜尔佳氏在上桌指了指时春,指尖吊着一串红玛瑙珠子。
“女儿听额娘的话。”时春笑嘻嘻地起来福了个身,只叫瓜尔佳氏点了点她,没办法地摇头。
“二姐说的话,婉莹竟越来越听不懂了。”
坐在下侧的纳兰六小姐开口,她不过八岁模样,着双髻,两侧圆包似的发髻上各坠着一只红玛瑙制的小葫芦。
“你要是能听得懂二姐的话,那可就不成体统了。”
坐在她一旁的纳兰淳雪说道,她看着表情不算太畅快。
“好了,”瓜尔佳氏打断这一桌女儿们的你来我往,眼角余光瞥一眼五女儿,压了压心里一口郁闷的气:“大过年的在桌上说什么呢,真是一个个惯坏你们了,一个比一个言语放肆。”
“淳雪,姐姐忽然想起来,今年似乎还没有陪你出去玩耍过,等年节过后,你想去哪里,姐姐不妨陪你去,给你买些漂亮玩意儿,好陪陪罪,怎么样?”
乍然的一点寂静后,时春忽然开口道。
纳兰淳雪怔住,扭头正对上桌上二姐含笑看来的目光。
时春着一身莲青色的冬装旗服,领子和袖口上镶了毛边,雪白的狐狸毛拥着她一张脸,俏得硬生生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淳雪说:“好,我听二姐的。”
时春笑容更灿烂了些,她夹起淳雪爱吃的金丝虾球,把那金灿灿的肥厚虾球放在了淳雪面前的碟子里,哄孩子般柔声说了一句:“乖。”
淳雪一瞬间好像被人抽空了背上的骨头一样,失了不满的勇气。
她乖乖地提筷把那只虾仁球咽了下去。
瓜尔佳氏在一旁冷眼旁观。
她心道,这真是一出好看的顺毛记。
倘若这么快就被顺毛的不是她另一个女儿就好了。
若可以,她真不想让二女儿和五女儿一同去选秀。
最聪明的和最莽撞的。
真让人操碎了心。
她是既希望两个女儿都能入选,也希望淳雪能早早被刷下来。
这可真是、可真是……她心里思索了片刻,忽地想起了一个词:陪皇太子念书。
最可笑和让人忧虑的就是,那陪着念书还念得很是火热。
她心里叹了口气。
这五女儿单单和别人放在一起的时候,至多也就是看着有些单纯,虽然不比三女儿和四女儿稳重知礼,可放在一起好歹也不突兀。可这五闺女和二闺女放在一起的时候,虽然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差得太远了……也太让人郁闷了。
正想着几个下人捧了两个暖锅进来。
一个放在主位这里,一个放在了几个姑娘那边。
“今年的羊肉怎么能切得这么薄?”
三姑娘看着筷子上薄到显得晶莹剔透的羊肉奇问道。
“我找了匠人特地打造了一个小玩意儿用来片羊肉,30个薄刀片并排钉在一起,刀片之间也就隔了毫厘之距,用此物按在羊肉上进行切割便好。不过有一点不是很方便,经常会把羊肉片碎,这呈上来的自然是收拾以后挑了完整的。”
二女儿脆生生的声音在瓜尔佳氏耳边响起。
瓜尔佳氏一扫周围下人们崇敬爱戴的目光和桌上女儿们叹服的表情,只觉头又疼了起来。
差得太远了、太远了。
远得她恨不得把二女儿一半的聪明夺过来给这五女儿硬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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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暖锅,就是火锅。
2.关于希布禅,百度都百度不出来他的升迁过程,只知道他是阿尔泰的裔孙,纳兰永寿的四女婿,官至护军参领,应该是自己爬上去的,他的血缘关系没有那么近。
3.裔孙:就是很多代以后的后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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