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他就是那样冷漠自私的人。
心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她浑身颤抖着,疼痛感从脑部蔓延到全身,像是要将她的身体撕裂。
你一直都知道的,即使他后来看着温良柔和了,他骨子里仍然是个冷血的人。那个声音再度说道。
泪水不断滚出,汇入鲜红的鲜血。
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面色痛苦,她双手揪扯自己的头发,唇已被咬得血迹斑斑。
然而那道声音仍在违背意愿地重复,连同那越来越清晰,被他亲手推进丧尸群的画面。
不是的,不是的......她无措地捂住耳朵,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声,那道声音仍然没有停止,乃至逐渐增大,挤占其余的想法。
【是他丢下了你。】
随着那道声音笃定的事实,心头坚定的认知再度摇摆,一阵无与伦比的恐慌感抓住了她。
不是的.....她发出凄厉地尖叫,脑袋狠狠砸在坚硬的桌面上,她惨白的额头上顿时出现一片血红。
然而那道声音宛若跗骨之蛆,任她怎样都无法摆脱,她想用新的疼痛来逃避。
咸腥的泪水混合血水淌进嘴里,她大声哭叫着,眼前的一切开始蒙上一层猩红,重重叠叠。
虚幻与过往交融的瞬间,身体的外伤却鲜明起来,额头伤口处的疼痛一度压制脑海深处的疼。一些碎片化的记忆也随之浮现,像是久溺在深海中终于随求之不得的海浪攀上岸。
就连那道恼人的声音也小了些。
她怔愣片刻,可是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很快消失,仿佛被另外的物什压制。
心悸感让她难以呼吸,惊惧和惶恐碾压着她。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血红色世界,发疯似的将头往桌上撞去。
砰砰的钝响声中,粘稠的液体涌出,染红纸页。
愈合的速度远远追不上自毁。额头的痛感鲜明强烈,她感觉到生命力的流逝,眼前一阵阵发黑,濒死感上行。
在生与死的交界处,随着脑海深处一阵剧烈的刺痛,那道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潜藏的记忆汹涌如潮。
在被冲进来的医护人员压制在森冷的地板上时,她终于看清了。
路灯昏暗的大路上,被酒醉的陌生男人搭讪时,是他冲出来赶跑;廉价的租房里,在因为金钱而困窘的夜晚,是他递来四处赶白事的辛苦费;老旧的单元楼前,被丧尸围堵时,是他一路披星戴月赶来。
后来的游乐园、度假村、长生村里......
从始至终,他从来都没有离开她。
挣扎的身体被牢牢按压,脖颈传来刺痛,注入的液体裹挟昏厥感。
记忆里那场冲天的火光仿佛重现在眼前,血淋淋地披露另外一个更难以承受的事实:
是我丢了他。
昏沉和清醒的交锋里,一阵熟悉的极具破坏性的力量闯入脑海,肆意摆弄她珍藏的回忆,再度扭曲那个人的所有。
不要......
她想反抗,然而身体一动,却听见哗啦的锁链声,将她的行动固定在狭小的范围。
额头致命的伤口在外力下,伴随自身的治愈力快速愈合,因濒死感而带来的清明急速远离,她徒劳无力地再度进入浑浑噩噩中。
在陷入昏迷前,她听见护士温柔的声音:
好孩子,死亡很痛苦,生命是非常宝贵的,要珍惜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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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时,她昏昏沉沉的,看到桌面上的日历才发现过了一天,却怎么都想不起昨天做了什么。
她摸向额头,她总觉得那里应该有个伤口,入手却是平滑的肌肤。
怔然地看向病房的桌子,她觉得桌面上好像少了点东西。
是少了什么呢?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笑眯眯地递给她一本本子和纸:你说想要纸笔写东西,我帮你拿来啦。
她呐呐地接过,却又一愣,好像刚才那一幕之前发生过。
处处都是既视感,她却从衰败的记忆里找不出缺漏。
偶然的机会,她发现病房里尖锐的东西都消失,椅子也换成软绵绵的沙发,到处都是防撞的保护贴。长廊里似乎也多了些珍惜生命的横幅。
她越来越沉默,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病弱让她打不起太多精力应付外界,为此有关她的临床试验都渐渐停了,医生都说让她先养好身体。
本就因母亲和银阿姨死亡而导致的心理疾病,也随即爆发。
她每天都已经没有足够的力气去病房外走很久了。
她对时间的概念也逐渐模糊,直到有次再度地动山摇,就连加固的地下几层都感到了摇晃感。
刺耳的警报声里,护士冲进病房,将虚弱的她放到轮椅上,准备赶往避难点。
刚拉开病房门,轮椅上的她见走廊上到处是尖叫和哭声。
一个逆着人流走来的身影却格外显眼,对方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表情麻木。
那人穿了一件象征白衣天使的白大褂,成梦云却在看见对方的一瞬间,觉得对方应该穿的颜色不是白色,而是黑色。
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敌视,她还没弄明白,就看见小女孩站在几米外,笑道:
你好呀,成梦云。我是你已经绝交的故友,陶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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