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棠自然知道他们说得是半年前在江南的事,崔绍就告诉过她,谢凤池用江南诸多豪门望族的罪证,换来了大皇子替他同圣上商议袭爵之事。
可找不到人发疯,又是何意?
这人好端端的来发什么癫?
“圣上命所有人留在营帐中,殿下此来何意?”
谢凤池神色一沉,似乎不愿当着洛棠的面提及此事,赵晟却当他是理亏,当即勃然大怒:
“侯爷现在装什么清高?!”
他恨恨指向缩在谢凤池身后的洛棠,不容谢凤池呵斥,哗哗啦啦将半年前对方因找不到洛棠而发的疯全部抖出来。
“仗着本宫理亏,污蔑是本宫藏了人!杀光本宫的宫女和侍卫,又血洗了宅子,演得真啊!”
“若非霍将军在场,你当日差点便要谋害皇嗣了!”
被逼迫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光想到就足以令赵晟恼羞成怒,
“玩儿那么一出,不就是想着光救了人不够,顺便再利用本宫袭了爵位嘛?”
那日谢凤池疯魔的样子真把他吓得尿了裤子,偏偏他知道自己暂时动不了对方,为了安抚对方才又不得不又提出——虽然交易时答应还的洛棠还不上了,可他能帮谢凤池袭爵!
谁知谢凤池当时还不肯领情。多亏了霍将军以命相护,他才屁滚尿流地赶忙回了京,又想着谢凤池红了眼底杀人的样子,忙不迭和他皇帝老子求了情,求快些给谢凤池袭爵。
否则他夜夜惊梦,总觉得弄丢了谢凤池的人,做不出赔偿,下一秒就要被取性命了。
如此胆战心惊了半年,却叫他看到洛棠就好好跟在谢凤池身后,如何不气!?
洛棠怔怔,虽觉得这位大皇子似乎确实不太聪明,这种情况居然还如此闹腾,但她还是想努力理解着赵晟话中的意思。
谢凤池的耐心却似已经透支了。
“殿下,你来便是要说这些的?”
赵晟一顿:“自然不是!”
他晚宴时出去透气,谢凤池的侍卫泼湿他的衣服,他回去思来想去都觉得是对方故意,罔提如今老六还遇刺了,尚且不知伤情,他总觉得这些都与谢凤池这个坏胚相关,便想来问问。
可他还没来及问罪,外面的禁军突然震天吼地地唤他,他无法,只好恨恨瞪了眼这对狗男女离去。
洛棠还未回神。
等终于安宁下来,谢凤池侧身看向好似发呆的洛棠,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他慢慢转身,似笑非笑地凝视她:“小娘听他说完,是不是惊疑不定,觉得本侯极其可笑,当日眼巴巴呈上证物只为赎你回来?”
作者有话说:
洛小棠:这他娘的究竟是谁的火葬场……
第五十八章
蓦然听到谢凤池的问题, 她脑袋一空。
她哪敢回是?
哪怕她当真有这么一瞬怀疑,怀疑谢凤池因她离开而失心疯了,看到如今对方的疯癫样子,也不敢托大啊!
她忙不迭摇头, 小声卖乖:“侯爷高瞻远瞩, 所行之事自有您的道理, 哪是我等俗人可以置喙的?”
谢凤池便慢慢咂摸她这套文绉绉的说辞,想着想着便笑了。
“写话本倒真是个技术活, 叫小娘如今说话都变得动听不少。”
洛棠便更惶恐了,甚至绝望地想,今日莫非就难逃一死了?
营帐里只有他们二人, 要不, 她,她脸也别要了,跪地求饶吧, 或者,衣服,衣服也退了也不知能多几分生机……
熟知下一秒, 谢凤池完全转向她,俯身抚去她鬓边碎发:“他说得没错。”
洛棠还在盘算, 隔了许久才意识到谢凤池说了什么。
她眼眸一颤, 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这俊美矜贵的男人。
谢凤池慢条斯理地打量她,眼中噙着浓烈又危险的情绪,慢慢道:“我那日是发了疯,杀了人, 险些连赵晟的头都砍了下去, 就因为, 我以为他在骗我,他拿了我的东西,却还不回我的人。”
洛棠被惊得不敢说话,甚至连动都不敢动,极为清晰地感受到端方君子凝视她的模样如阴冷的鬼,冰冷的视线一瞬不瞬地锁在自己身上,如有形的锁链困她入笼。
哪怕他的手只是搭在她的脸侧,她也生不出敢逃的心。
“你说说,这样的人,该杀吗?”谢凤池认真问。
洛棠却恍惚地觉得,他问的是,她,该杀吗?
他为她发了疯,杀了人,险些犯下大不韪,她却扭头投入了别人怀抱,该杀吗?
可这能怪她吗,哪怕是现在,看谢凤池的模样,得了机会她也是得逃的!
留在这种人身旁,别说随心所欲快活过活了,怕是日夜都得提心吊胆,生怕一朝不慎,连自己是如何死,如何求死不能都不知。
洛棠颤颤巍巍抬起眼,直接啜了泪:“左右都是误会,既然结果无虞,便,便算了好了,也给侯爷您自己……积攒善行……”
“误会?积攒善行?”
他们之间哪里有误会?
他遇着她了,还能行善积德?
外面吵闹怒吼声不断,却终究比不得这个好看男人两句反问,和随之而来的笑更振聋发聩。
若不是脖子不够长,洛棠的脸都快埋进胸口里了,她既愧又怕。
如今这人恐怕已经不会再怜惜自己了,光是上一次被程四郎骗去,他那般对待自己,洛棠的心就已经沉底了,若是自己真的再说得不得他心意,还能有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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