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艰难地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谢凤池低头瞄了眼洛棠发红的耳尖,无声地笑了出来,面上却愈发波澜不惊,平静道:“洛娘,你的名字,再来一遍。”
*
洛棠练完一张纸就识相地告退了,她头垂得极低,让人看不清涨红的脸,只要不是哭出了声,懵懂又温和的世子便可以假装没有发现。
在屋后等了半宿的庞荣终于神色复杂地进了屋,他瞅见世子正在打量衣袖上的墨点,犹豫许久,小声询问:“可要小的将这衣服处理了?”
谢凤池想起今日洛棠被惊到不敢言语,忍着羞涩又不好逃的样子,觉得有些出气,连带着衣服上的墨点子也不那么碍眼,笑着摇了摇头:
“罢了。”
庞荣便收了声不提了,只是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宫里如何了?”
“果真如世子所料,三公主向圣上禀明心意后,大皇子立刻出言制止,并指责三公主与六皇子心怀不轨拉帮结派,最终大皇子受了罚,但夺情之事也被压下了。”
谢凤池神色不变:“六皇子可受波及了?”
庞荣摇头:“未曾,盖因夺情之事是三公主自己提及的,圣上并未怪罪六皇子。”
只是这次三公主意图夺情实在不算聪明,明知侯爷纯孝还一意孤行,是在白白损害他们世子与六皇子的情谊。
谢凤池这才点点头,低头将脱下的衣服收拢,点了点那一尾鲤鱼般的墨点儿,又想到少女揣着小心思又我见犹怜的漂亮的双眼。
他顿了顿,轻声道:
“此事便不用管了,你去查查,父亲当年将小娘带回府时,身边可有其他知情人。”
他早该着手整理洛棠的事,只是近日被宫里琐事绊了脚。
且他也在想,连他都怀疑洛棠的身世可疑,他父亲不可能不查。
那他父亲当年,可否已经查到了什么呢?
只是在庞荣看来,这桩调查可不是什么正经活,他欲言又止欲言又止,最终把满腹的逆耳忠言咽回肚子里。
算了,世子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世子——
现在:逢场作戏罢了,怎会开心
未来:挺开心的,真香。
第十二章
洛棠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了一整夜!
世子清和雅正,洁身自好,后院尚未纳过通房,许是尚未经人事,
这些她早就知道,也正是想利用此道循循善诱对方,一步步攻破对方心房。
但昨夜太顺利了,高兴之余又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超出预估——
世子怎就如此单纯善良呢?
他一点儿都没察觉自己心怀不轨?
反倒教她教得格外认真用心,险些叫自己乱了方寸!
她顿了顿,桃腮绯红地想……若是照这情况下去,怕不是孝期三年,她,她都能悄悄抱俩了?
洛棠越想越觉得未来可期,当即心中闪过千百道算计,但到了最后,还是轻轻吐了口气,决定先缓个几日,免得叫世子猝然间承受不住。
况且……她眼眸微动,想着,男人嘛,轻易得来的也不会多珍惜。
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懂的!
于是乎,只激进了一次的洛棠后面几日肉眼可见的安静下来。
谢凤池听闻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几乎不出,下人近去照顾,才看到她似乎十分努力地在练字,终是忍不住勾起唇角。
看来是知道怕了。
也好,落个安静。
粗衣仆役被带进屋内,谢凤池敛起笑。
那仆役赶紧行礼,自报了家门后,将他早些年随车队护送侯爷往返广陵的事宜逐一交代出来。
庞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只在听到对方说,侯爷见了那娘子的脸便走不动了时,偷偷看了眼世子。
青天白日,听闻亲生老子着迷色相的世子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一副长辈之事不可多言的讳莫如深。
那仆役摸不准谢凤池的目的,只好挑拣着说:“侯爷……约莫只是宽厚看不得人受苦,其实并未对那娘子做过什么,将人买回来的一路都隔着距离,听后来被派去别苑服侍的人也说,侯爷从不曾在她屋里过夜。”
谢凤池便稍稍眯起了眼。
这倒是没想到。
他那天夜探别苑,其实也是出于发现父亲私藏了个人,想去一探究竟的目的,可开了门迎接他的却是……
他实在没有考虑过,洛棠竟然还没得手。
他突然觉得事情离奇了起来,也更叫他心思往下一沉。
若非查出了什么,他父亲为何守着这样一个样貌相似的人却碰都不碰?
又为何如此悉心养护着,却在临死前要求让她殉葬?
谢凤池沉默许久,问:“你亲眼见到那婆子将人卖给侯爷的?卖身契也在?”
“确是瞧见了,可卖身契……小的倒没见到,许是侯爷千金之躯不屑亲自计较这类票据,都让后来人处置妥善了。”
谢凤池便又沉默了。
洛棠说她的卖身契在父亲手中,可不论是下人还是他自己都没有看见过实物,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当时的洛棠并非奴籍,卖身契本也不存在?
之所以凭空捏造个奴籍出来,一是为了遮掩她的身份,二是限制她的自由,叫她胆战心惊,不敢私自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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