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平静,以至于陈子夜本能接了句:“好。”
虽然没有笑声,但陈子夜真的他一定又在笑。
……怎么又输了,陈子夜很懊恼地想。
先挂了电话,陈子夜才恍然发现,她不知道这通电话的目的。
可能就是掐着点儿来说一声恭喜?
她摇摇头,不敢这么想,慢慢走回宿舍。
—
观妙人不在,床上被子乱作一团。
微信、电话都没接,陈子夜往走廊上看看,隔壁宿舍也问了问,都说没见着人。
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又放心不下,空着的手就开始替观妙整理棉被。
冬天她们习惯盖两层,一般再多拿个毛毯盖一层,以防感冒咳嗽损伤喉咙。
替观妙铺好床,见她的枕头中心被压得软趴趴地凹进去一块,习惯性地拿起来拍了拍,预备反着放,却摸到一处硬块,长条形,原本想把拉链紧上,一扯正枕头就恰好掉在了床上。
用透明真空袋装好,像是呈堂物证那般保存完整,纯白色的只美工刀那样的长度。
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文字提示,只有S和CT两个分区。
陈子夜没有随意动别人东西的习惯,下意识胡乱将东西塞回枕头里。最里面。
手指却是僵硬了一般,她虽然没见过,但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重重吸了口气,双手握着手机开始搜索——CT两道红杠。
—
当晚观妙到两点多才回来。
跟沈时亦她们宿舍一起,回来路上还唱着歌,像是喝了不少酒。
替观妙用热毛巾擦了把脸,见她面色红润,还能参加庆祝宴,看样子身体没什么大碍,稍微放心了一些,联想到水银温度计,指针类的东西在枕头里撞来撞去……
其实是会移动的吧……
但陈子夜还是想问问清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就作罢。
每次去练功房的路上人总是很多,难得找到空档又碰上余樵。
……好几天不见他人。
陈子夜几乎是跑到收发室那边的,但到了门口又停下来,捋好头发,整理呼吸,问杨叔有没有她的快递。又像是正巧碰到余樵,装作不经意地问,“前几天还想找你换灯泡,你一直不在。”
“我去北城考试了。”
“是保送考试吗?”急忙住口,“我听杨叔说过好多次,是这个考试吧?我没太注意听。”
“嗯。”
余樵看了眼窗外宿舍楼,问她,“现在灯泡换好了吗?没有我现在去换。”
“换、换好了,杨叔帮忙都弄好了。”陈子夜低了低头。
“那就好,有需要就直接喊我,女孩子爬高碰电很危险。”
陈子夜笑了笑,抬头看他,“你平时给大家帮忙的时候……也注意安全……”
“没事,我预填志愿报的是热能与动力工程专业,得常年跟锅炉、电路打交道。”
“那……是不是很难学?”
余樵进室内把羽绒服脱下,也让她别站在外面,有风,“每个学科想学好都非常困难,你学戏剧也一样,不是都说,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这能一样吗?”陈子夜欣喜不过三秒,又垂下眼,“我没什么概念。”
余樵看着她笃定说,“一样,至少在我心里,是一样的。”
余樵站在最门边,两个人的身影都露在玻璃窗可见的透明范围,陈子夜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消失在墙角,指甲盖掐进手指那一刻才敢问,“……你能教我英语吗?”
“可以啊,其他也可以互相学习。”
陈子夜小学三年级才学英语,进戏院时刚满十岁,纠正普通话就用了好多年。
她一直记得当年英语老师教她的《Do Re Mi》,这是她第一次唱除了ABCD以外的英文歌。她记忆里的声音甜美温柔,是一位返乡教学的女大学生,一字一句地教会那个小女孩——
世界辽阔,雪山开花,玻璃晴朗,连树叶都有翅膀。
“……我可能没什么能让你学习的。”
余樵说不会,“戏曲里很多典故,这些我一窍不通的,一定很有意思。”
陈子夜点点头,“嗯!那我可以给你讲很久。”
余樵无奈地指了指窗边累起来有半身高的复习资料,“我应该也能给你讲很久很久。”
“那先说好,不能耽误你复习。”
余樵笑容明朗,“好,也不能耽误你训练。”
“好。”
“那下周末晚上开始?这周末我得回学校跟老师对保送试题的答案,白天高三补课。”
“嗯,我可以。”
余樵想到一个地方,“那你到时候跟我回学校吧,自习室很安静,周末基本没人。”
……学校。
“我能进去吗?”
余樵躬起腰,手撑在收发室的椅背上,跟子夜完全平视,“当然能,没有人不欢迎主动学习的学生。”
陈子夜倏地抬眼,她在静谧的空间里像是看到了戏文里说的,一言可抵千万钧的君子诺。
——
人的大脑也许有什么等待机制,一旦有了期待,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这周,陈子夜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海上,水管滴水的声音好像在奏乐,窗台上光秃秃的盆栽像是要发芽,落叶不是落叶,是来年春天的盎然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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