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观妙和沈时亦一桌,没跟范师傅坐一起,特意隔得很远。
吃到一半,范师傅被人喊走,说是有客人找,范师傅听完连饭都没吃停下手立刻就去迎那人,被观妙嘲笑说,“你看师父那个谄媚的样子,八成又是哪个老板来了,我们得抓紧训练了,看样子我们这个新戏有很多人关注呀!”
陈子夜不关心这个,她满脑子都是上午师父给她的采购清单。
晚上得去国宾馆赴宴,平时训练又不方便白天出门,到年末也没几天了,她得买灯笼、换茶具、订新袍、分油彩,甚至还得添置鞭炮和瓜子。
虽说是院里的姑娘们各有分工,但是占空余时间跑腿的活儿主要还是陈子夜、观妙和沈时亦这几个辈分低的来。
那说白了,主要就是靠陈子夜去买。
她还在犯愁盘算插空出去的时间和路线,范先生匆匆从食堂窗外走过。
陈子夜没顺着看过去,她不关心那些投资人的事情。
梁季禾的车开进院子里,停在空地,人站在车边等范师傅疾步赶来。
“您怎么来了?”
梁季禾直奔主题,冲食堂抬了眼,“新换的厨子怎么样?”
“好好好,国宾馆请来的大厨手艺自然是没话说!”
“洗衣机、空调、笔记本这些,都到位了?”梁季禾想到,“WiFi也选个快的。”
“是……您破费了,这几天陆续都能换好。”范先生没看明白他在想什么,每次这样一停顿就让他有点慌张,“应该是今天就能弄好。”
梁季禾声音低沉,但神色无差,还是淡淡地像在闲聊:“把你们的管理规章和财务报表也拿来看看,这又不是旧社会梨园,搞这么剥削做什么。”
“啊……那可真是冤枉死我了!”范先生急得拍手,“设备老旧是西城区的老毛病了,不是咱们这一处,政府也在慢慢改造呢,至于这食堂,那之前伙食也是不赖的,素多荤少主要是考虑到姑娘们登台要注意形体,没半点苛待她们的意思!”
“十七八岁还在长身体,登台总归得慢慢练。”
“也没一点儿不让吃……”
范先生腹诽,哪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
见姑娘们从食堂陆续走出来,三三两两,陈子夜也在其中。
她低着头正在看手机地图,计划一次性买清同一路段上的所需品。跟其他人方向不同,陈子夜挥挥手丧气地耸了下肩膀,随即朝他们所在的正门方向走。
范先生直起腰,说是都给说忘了,怎么能让梁先生站在院子里聊正事,领着他往自己办公室方向走,途中又提到晚上几个投资人的聚会。
梁季禾的眼光投向远处,陈子夜本想绕开他们走,却又绕不开,迟疑着想等他们俩离开,却正好撞上梁季禾的目光。
他冲她笑了下,以示招呼。
范先生讶然地扭过头,看见是陈子夜,愣愣地站在树边,有点委屈的样子,收敛了平时呵斥人的语气:“你还不快过来?”
“你喊什么?”声音冰的像夜雪,挟裹着月亮上的一层凉雾。
范先生赔笑,又有点不明所以,“我……我这不是怕她听不见。”
第4章、陪席
陈子夜一整个下午都在西城穿梭,取布匹、挂灯笼、买礼品这些搬运整理的笨重活儿交由杨师傅解决,买油彩不急,最要紧的还是赶去城东的秀水苑,先付了一笔定金,把工期定死。
昆曲服饰非同一般,尤其是女主角的,从选料、剪裁、滚边到盘扣,都得经过精确的尺寸度量和体型分析,流程繁难,除此以外,宫廷戏多华丽旖旎的场景,还需在服饰上配以京绣、手绘等工艺,连盘扣和丝线染色都得是手工制定。
贴合人身仅为上品,周身溢彩才是极品。
越矜贵的店受众越小,反而越难排上,毕竟一件只属于一人。
陈子夜赶到国宾馆时,将近八点,已经开席一个多小时了。
她找到靠窗的两桌师姐,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道具饰品和蜡烛,悄悄地挨着沈时亦坐下。
“你可算来了——师父已经出来喊你好几回了!”
“……秀水苑在东城,实在太远了,想着公交、出租车都会堵,我就多走了几步坐的地铁。”
“别说了,快进包厢,师父喊了几个师姐进去陪席,也喊了你去,说是看你安分老实,带你见见世面。”沈时亦凑到耳边鄙夷地说,“其实就是看你长得漂亮,陪席能让戏院有面子,也能让那些大佬们开心……”
“我就不进去了吧……”
“那可由不得你。”沈时亦冲二楼努了努嘴,“看,我那表舅舅又出来寻你了,可比梅妃等唐明皇都着急。”
陈子夜没有拒绝的可能,离开座位前轻叹了口气,茫茫然看向空座位上那几个黑色塑料袋。
“去吧,不用管这些了,我帮你看着。”
陈子夜闷闷点头,不情不愿地跟范师傅进了包厢。
按时到一起进包厢还好,压轴到反倒是引人注目。二楼不同于大厅,安静了许多。
“可算是来了!”范师傅令人进门,顺着介绍,“这位是你张沅祈师叔,看着你长大的就不多说了,这位是国内知名的文艺片导演——陈驰,《沙洲》、《玫瑰血》都是陈导的作品,拿了太多国际大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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