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酥对自己有了新的认知。
她不仅爱哭,还黏人。
遇见了宋桑池,她再也不独立了。
从南城飞往京城,将近两千公里的距离,折算成空中飞行时间也不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宋桑池坐在回家的飞机上闭眼假寐,然而大脑却无法进入休眠状态里。
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想了很多。
想到了当初和家里吵架,出走时的情景,想到了这三年多以来自己一个人经历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想了很多很多,离家越近,她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近乡情怯这样的情绪,在她身上体现得十分明了。
直到飞机落地,舱门打开,四周围的旅客都开始起身离开,宋桑池的心情才逐渐趋于平静。
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
手机一出飞行模式就有数不清的消息提醒冒出来,宋桑池没法一条条挨个查看,她一边顺着指示牌往行李提取处去,一边调出一个电话号码,正准备拨打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这个号码,让宋桑池觉得既陌生,又熟悉。
二十分钟以后,她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见到了那个给自己打电话的人。
男人一身军绿色的T恤倚在车盖前方的位置,停车场里很安静,行李箱轮滚动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远远瞧见宋桑池的那一瞬间,他立马直起了身子,一路朝这边小跑过来,十分自然地弯腰伸手接过了行李箱的拉杆:“小姐,你总算回来了,上一次见你……”
“还是三年前,”宋桑池接过了他的话,而后轻轻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好久不见了,小杨哥。”
宋桑池心里对这些故人怀着一种既复杂,又难言的情绪。
回去的路上,她还是没忍住和杨江打听家里的情况。 纵使很多事情她都已经从宋雨漪那里了解过了,听过了,可人总是这样,不放心,忍不住又再多问几遍:“我爸妈他们……这几年身体还好吧?”
“先生和太太身体都好得很,军区每半年一次全身检查,有什么病早都检查出来治好了,就是先生身上还有一些以前留下来的小毛病,这个小姐你也知道,治不好,一到阴雨天就发作,只能好好养着。”
杨江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宋桑池的问题,两人交流的语气十分熟稔。
宋桑池淡淡点了点头:“嗯,都好就好。”
她侧过脸去看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耳旁再次传来杨江的声音:“就是太太,前两年的时候身上长了个小肿瘤做手术切掉了……”
“肿瘤?”宋桑池脸上的神情有明显的凝滞,她的表情相当的惊讶无措,还有几分震惊,“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先生和太太都不让说,”杨江的表情略显尴尬,“当时小姐你和家里的关系闹得正僵,他们也不想用这个事情绑着你低头回家认错。”
宋桑池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微微颔首,半边脸庞藏在了一片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车厢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压抑,杨江侧头看了宋桑池一眼,眼中有唏嘘和无奈一闪而过:“总之……这次回家就好好陪陪他们吧,以前的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别提了。”
车子拐上了绕城高架,朝目的地飞驰而去。
宋桑池的家不若京城里多数普通家庭一样坐落在某个小区里,她们家地位特殊,即使在这卧虎藏龙的京城之中也是叫得出名字的望族。
车子开出市区,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老旧区域,这片地方不似外头那些高楼大厦,周围坐落的都是些平房大院,一眼望去都是有些年头的房子了。
大路上四处可见穿着警卫服的青壮年,宋桑池闭眼假寐,在车子停稳熄火的那一刹才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太太他们知道你今天回来把事都推了,今天一整天特地待在家里等你,快进去吧。”
“行李箱我来拿。”
杨江下车以后绕车一周又跑到了后方,帮着宋桑池拉开了车门,俨然一副服务主家的模样。
宋桑池也不跟他客气,只是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她冲杨江微微颔首:“谢谢你了,小杨哥。”
杨江是她父亲死去战友的儿子,一直跟在她父亲麾下做事,早些年父亲从上面退下来的时候杨江一定要跟着,于是就在她们家一直做的警卫员的活。
对方比她大两岁,已经成家了。
宋桑池从小便叫他小杨哥。
都是近乡情更怯,宋桑池以为自己回来的路上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会再怯场了,谁知如今到了家门口,脚下跟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步子了。
房子还是从前那样,两层小洋房,前些年翻新过,院里的那棵树长得更粗更壮了些,枝叶也更加繁茂了,就是不知道她夏天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人喜欢在树荫下摆个躺椅,坐那乘凉。
一切都恍若昨日,宋桑池有些恍惚。
这是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直到杨江再次开口催促,她才不得不迈开了步子。
房子一共两层,一楼是书房和待客的地方,二楼是住人的卧室,房子里的里面不如外头看起来老旧。
宋桑池前脚刚刚踏进大门,杨江就亮开了嗓门朝里头喊了一声:“小姐回来了!”
屋子里霎时间响起一阵骚动,宋桑池瞧见沙发上的人影僵了一下,而后飞快朝着大门这边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她停下了脚下的步子,走不动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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