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乡镇一共才三家卖肉食的铺子,其中有一家姓刘的人家这一个月生意突然红火起来。他家是以卤羊肉为主,兼卖一些牛肉。铺子的位置不算好,在西街。以往做的肉食虽说能卖,但挣的钱也只够养家糊口。近一个月不知怎么回事,吃过他家羊肉的人越来越多,都是越吃越想吃。
这不必说,定然就是这户人家了。
秋月将消息禀告给叶嘉时,叶嘉正在会客厅与吴家三少见面。
说起来,先前谣言一事给吴家生意造成不小的打击。香胰子的生意停了不说,胭脂水粉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原先镇上跟吴家作坊定胭脂水粉的商户少了一半。
但这点损失对吴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吴家这些年做胭脂水粉生意做的很大,虽不像程家那样的跑商,拥有商队。但吴家上几代人会打拼会做人,生意东到燕京,西到西域,都有合作者。镇上损失的这一点点蝇头小利对吴家来说不痛不痒,但不得不说这却是堵到吴家人心里的一口恶气。
吴家经商有四五代,别看着家盘子不显,其实家业很大,祖业也藏得深。
吴家人自诩读书人,所有吴家子嗣从小都要读书识字的。若非吴家子孙读书资质有限,他们早就一跃摆脱商户成了官身。根本不用怕一个校尉。不过也正是因着家底足够深厚,吴家人个个打心底傲气。老一辈还能装装样子,小辈们心高气傲是藏也藏不住。
先前谣言之事吴家明面上只作不知是周家人的手段,没有计较,不动声色。但私心里盘算着找机会找补回来。即便找补不回来,也务必要教训周家人一回出出气。
按耐了两个多月,吴家三少这回上门的意思很明确,玲珑铺子怕是不能跟周家合作了。
“这般当真是遗憾,若非事出有因,我吴家必然不会做这等毁约之事。”吴三少是一副彬彬有礼的书生打扮,说话做事比他的兄长要老练不少,“都督府如夫人亲自指定来的货源,推拖不得。我等也没办法。东乡镇就这么大的市场,我吴家小门小户卖不出太多货,怕是无法再与夫人合作。”
他将如夫人搬出来说的有理有据,倒是显得叶嘉非要他家承受作坊的生意是以权压人。
叶嘉其实早就预料到这一日,丝毫没有意外。唯一的意外,大概是吴三少居然耐得住性子,晚了三个月才上门。
当下也没说什么,沉吟了片刻便干脆地点了头:“既然如此,那契书作废也可。”
虽说早就等着这一日,但不代表叶嘉能轻易让他们糊弄过去:“但这个违约如何算?”
生意人要讲诚信,先前的徐有才见利忘义已经给了前车之鉴。叶嘉大致明白有些小商户的契书意识淡泊,诚信有待考证。但吴家跟徐有才这等小商户可不同。
“自然是按契书上写的来。”吴三少笑道,“事发突然,这是我吴家应当承受的。”
吴家根本不在乎这点赔偿。吴三少此次前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份契书作废的,银子都是随身带着的。叶嘉这边才一同意与他解除契约,他立即就将银子奉上。契书约定的是三年佣金的两成。加起来也不过百来两。这点东西对吴家来说不痛不痒。
契书一解除,吴三少站起身来笑笑,表示有机会再合作。
叶嘉也笑了笑,客气地将人送出去。
这份合作对吴家来说算个苍蝇腿,但对周家来说却不是。周家的进项中最稳定的就是吴家商铺的进项。但冲突已经形成,这门生意也早就岌岌可危。叶嘉见着人走远,脸上的笑容就慢慢地冷淡下来。
秋月将刘家肉铺的事情告知,叶嘉沉吟了片刻,转身回了屋子。
无论刘家肉铺是不是影响到西施铺子的生意,在吃食里加罂粟壳子这件事叶嘉必然要管。不管是为了东乡镇的安宁,还是为了自家的生意。
一旦这个东西泛滥开来,若是各家铺子都使用,岂不是要乱了套。毕竟,谁知道刘家会在肉里放多少这东西?会不会够成瘾的量?想得更深一点,长此以往地吃,这样是否会削弱驻地兵丁的战力?
阴谋论地猜测一番,细思极恐,着实令人心生不安。
说起来,这里头还有个常识。叶嘉记得罂粟这种植物只能在湿热的气候中生存。后世大面积种植的区域也都是击中在缅甸、越南、老挝这等低纬度国家的境内。
换句话说,北庭都护府的气候不适宜这东西的养殖。作为药材从外地引入,价格偏贵。这东西怎么都不该出现在东乡镇一个小小肉食铺子里。就像历史上的鸦片战争。鸦片击垮人的意志实在太容易。若这东西被恶意流入北庭,那背后之人其心可诛。
越想越觉得得查,还必须抓着这条线一路摸到底,务必查得清清楚楚。
叶嘉私心里觉得不管这东西是被人恶意引入,还只是机缘巧合的被用在了肉食上,不明内情的人都有很大的可能会受利益的驱使滥用。无论哪一样,一旦滥用,对如今内忧外患的北庭都不算一件好事。
思索了许久,叶嘉觉得这桩事有必要告知周憬琛。
东乡镇是周憬琛的管辖低,一旦乱起来,周家难辞其咎。叶嘉于是取了笔墨纸砚,思索了片刻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阿芙蓉的危害一一写明。为了让周憬琛重视,她特意强调了阿芙蓉的负面效用。一条一条的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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