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宝鸾慢慢地把筷子放下, 等着谢珩说。
谢珩却忽然又没话说了。
丹琴瞧着姜宝鸾有些怪, 便问她:“夫人怎么了?”
姜宝鸾当然不想在谢珩面前说,只说:“今日的金乳酥味道似乎太淡了些。”
闻言, 丹琴便让人将金乳酥撤下, 谁知谢珩忽然举箸过去夹了一块金乳酥, 浅浅地咬了一口在嘴里。
他细细吃了, 才摇摇头。
“不淡,很甜。”他说, “吃得太甜不好。”
姜宝鸾差点气得七窍升天, 不过是一个打发人的借口罢了, 谢珩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这些了, 还非要较这个真。
平时也就罢了,可今日她有急事。
等着他说话他不说,非要扯到一盘金乳酥上面来。
甜不甜的,谢珩平时从不吃这些,几乎碰都不碰,又有什么关系?
姜宝鸾手心已经微微沁出汗,身上也说不清是冷是热,反正难受得很。
她耐下声气,说道:“好,下次让他们不要做得那么甜。我……”
“有一件事要和你说。”谢珩忽然打断她。
姜宝鸾低下头,双手下意识拂了拂裙摆,又不由自主地紧紧攥住了碧色的罗裙。
一时连丹琴等伺候用膳的也都悄无声地退了下去,只有内室里面谢谨成那边还有人在伺候着,不过也不同这里有什么相干。
姜宝鸾拿起茶水来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冷了,连忙就放下,也不再重新倒一杯热茶。
她张了张嘴,原是想催促谢珩赶紧说的,但到底也没出口。
两个人还是太过于陌生,知道他有话犹豫着不敢说,她也不会去催促,左右该说的总会说的。
他说:“娘娘要替我选正妃。”
姜宝鸾眼前黑了黑,倒不是为了他宣布他要娶正妃了,而是因为这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正妃的生辰八字还当着她的面去菩萨面前转过一圈了,又有什么必要再说一遍。
她一下又一下地轻轻咬着嘴里的嫩肉,一面舒缓自己的焦躁,一面听他继续讲下去。
“那日在寺庙里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谢珩说完一句又顿了顿,“那位大师说我不能娶妻,否则会有妨碍,我已经同陛下和娘娘说了。”
“我告诉他们,要有也只是侧妃,我不会再娶正妃。”
姜宝鸾在心里叫苦不迭,这同她又有什么关系,他想娶什么娶什么,正妃侧妃都和她无关,娶个男人回来也没事。
“陛下没说什么,娘娘也说侧妃只随我自己。”
慢慢地,姜宝鸾已经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永远都不娶正妃?
这话却不要同她来讲,免得日后怪她耽误了。
于是她挤出了一点笑意,道:“那便慢慢寻访着,万一有合适的也说不准,再说了,若知道殿下是不能娶妻的,那么做侧妃也是合适的。”
谢珩皱起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姜宝鸾竟连听到这些都油盐不进,未有半分动容。
“我不会再娶。”他最后只是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说的话。
姜宝鸾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承诺当不得真,他真要娶了难道还能拿这话让他兑现不成?
她眼下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情况,再拖下去肯定就不行了,身子觉得越来越虚。
姜宝鸾也不再理会谢珩那些话,只是起身稍稍俯身一礼,道:“妾有事先告退了。”
谢珩怔住。
他话说得已这样明白了,她竟然只想一走了之。
眼见着她转身就要走,谢珩也再顾不得什么,伸手就去拉她,心中只有那么一个想头,就是把她留下。
姜宝鸾从背后被他拉得一个踉跄,也没想到谢珩会那么直接。
只是这一个踉跄,姜宝鸾本来眼前就发着黑,一拉就更觉天旋地转,脚下也软绵绵的。
她刚要转过头让谢珩放手,却耳边嗡地一响,眼睛里看见的却已是天旋地转。
谢珩就看着姜宝鸾忽然倒了下去。
“姜宝鸾!”谢珩连忙去扶住她,不想却看见他嘴角流了一丝鲜血出来。
再看姜宝鸾面色煞白,眉头紧紧锁着,脸上表情似是痛苦难受。
这时外面候着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进来了,见到姜宝鸾不省人事也都大惊失色。
谢珩一面将她抱起,一面道:“快把大夫叫来,夫人中毒了。”
说着便抱着姜宝鸾往内室闯,里面谢谨成正饭吃到一半,嘴里鼓鼓囊囊地瞪着眼睛,看着谢珩朝自己走来。
“下去。”谢珩对坐在床上的谢谨成冷冷道。
不知是看见谢珩对他态度差,还是看见姜宝鸾晕过去害怕,谢谨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边哭,一边手脚并用地倒着爬到了床下,乳母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上来抱他。
谢珩一看床上,都是谢谨成的玩具,于是先将姜宝鸾放下,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拂袖就把谢谨成的东西都扫到了床下。
谢谨成哭得更厉害了。
“你又哭什么,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地方。”谢珩心里着急,又莫名生出一股怨气。
说话间,姜宝鸾已经醒转过来,睁开了眼睛。
她只觉得是晕了一下,等再睁眼已经到了床上躺着。
肚子疼,舌尖也疼,好像是方才想让谢珩放手,结果话没出口人就晕了,咬到了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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