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依和几个师兄弟又跑去了玄度的院落,刚走近,就听到印容的房屋里传来巨大的声响。
砰一下,半张椅子砸碎了窗户挂在窗沿上,碎屑四溅。
几个弟子惊呆了,驻足不敢再往前。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全都是骗人的!”
……
清依探着脑袋往破碎的窗户里看了一眼,看到印容状若癫狂,在房间里猛砸猛锤,桌椅板凳被他砸得七零八落。
“快去禀告执事!快去禀告执事!他疯了,他疯了!”
清依和几个师兄弟跑回禅院告诉了执事。
“有这等事?”执事很是惊讶。
“是真的!我们都瞧见了!”几个弟子七嘴八舌道。
“走,去看看。”
弟子们连忙跟上执事。
然而才走了一段,他们就听见下面的弟子吵嚷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执事连忙跑过去问道。
“玄度的院子着火了!印容在里面放火呢!”
大家赶到小院的时候,简直被院中的景象给惊呆了。
印容披散着头发,又哭又笑,在院中四处奔走到处点火。
“它再也不会高兴了,再也不会高兴了……哈哈哈哈!它再也不会开花了!”印容举着火把疯狂的点燃那株梅红树,不一会儿,红梅树的半边都着了火。
“它再也不会高兴了!”印容笑着笑着忽然又大声痛哭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打水灭火啊!”执事叫道。
“你们走!都走!”印容看到他们,突然疯狂大叫着跑过来,扬起手中的火把,似乎想掷到人群中。
弟子们吓得四散逃开,有几个跑去了方丈禅院。
“印容,你别乱来!把火把放下!”执事着急道。
然而印容仿佛听不见一般,仍然到处点火。
不一会儿,整个院子都成了火海,花草树木烧得劈里啪啦作响。
印容丢了火把,在院中张着手仰着头,闭着眼转着圈,眼泪从眼角不停的滑落。
东林方丈和东明大师带着十几名弟子赶了过来,看到院中景象也是吃了一惊,然后赶紧吩咐弟子灭火。
十几名弟子赶紧从井里打水上来泼水灭火。
印容跌跌撞撞的走回了房里。
东林方丈和东明大师一起跟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除了床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
印容坐在床上,双手撑在床沿,指尖一片破损血污。
“印容?”东林方丈看着他如今的样子,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印容,你怎么了?何至于此?”东明大师也惊痛道。
东林方丈看着印容,缓声道:“印容,你怎么这样偏执?玄度只是外出云游了,你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印容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脸上露出嘲讽:
“他把我从深渊带出,又把我推下地狱……”
“印容,他把你带出,已经很好,接下来的路你该自己走下去,没有人能够牵着你走一辈子的。”东林方丈道。
“如果是这样,何苦来管我!!!”印容大声叫道,双目赤红,“就让我一直待在深渊里好了,为什么将我拉到阳光下,为什么给我看那许多美好,他走了,春花秋月夏雨冬雪都随他走了,我只剩恨了……哈哈哈哈哈!我只剩恨了呀。”
东明大师看着印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孩子,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哪一种不是苦,你若一直这样执迷不悟下去,难脱苦海,你为何就不能放下呢?玄度是离开了,可是四季美好仍在这里,并未随他离去啊。”东林方丈再次劝说道。
“印容,你不该这样,玄度的离去或许不是偶然,我想,假使他没有离去,一直待在这里,你仍然会有痛苦,我说的对不对?”东明大师道。
印容望着地面许久,忽然道:“不错……我仍然会痛苦,所以,我必须要去做完我该做的事……”
东林方丈顿住,和东明大师对望了一眼。
“方丈,我要离寺。”印容闭眼道。
大火扑灭,人群渐离。
东林方丈和东明大师最后离开禅院的时候,俱都神情凝重,沉默不语。
两人在夜间默默走着,东林方丈忽而重重的叹了一声:“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还以为让玄度来引导他是件好事,谁知竟会弄成这样……”
东明大师也叹了一口气,“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他对玄度……玄度的离去给了他毁灭性的打击啊。”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东林方丈双手合十无限痛惜道。
“着力今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余殃。万事万物皆有定数,该来的劫总会来,师兄,顺其自然吧,我们已经完成了当初的承诺,也已经尽力了,后面的事,我们无法干预了,他有他的命数。”
天边露出了一丝微光,浓重的黑夜已经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一只鸟儿落在红梅树的残枝上,四下看了看,仰头叫了起来。
突兀的叫声在寂静的小院中响起,凄凉嘶哑,哀痛至极。
过了一会儿,印容走出了房间。
他望着那只啼叫的鸟,眯了眯乌青发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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