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方想开口,就听誉王道:“旭儿身子弱,前一阵才发过高热,明日的晚宴人多,指不定就被谁过了病气,便不必一道去了。”
碧芜闻言稍愣了一下,她正想着寻个由头不让旭儿去,不曾想誉王竟是先提了出来,这对碧芜来说,自是再好不多。
她顺势道:“臣妾今日想对殿下说的,便也是这个了,旭儿还小,也不常出门,多少有些认生,晚宴人多,若是受了惊吓怕是不好。”
誉王点了点头,又道:“那日,王妃也不必去了,毕竟旭儿离不开王妃,晚宴要两个时辰,久了,旭儿怕是要哭闹。”
碧芜颇有些意外,能不去她自是乐意的,但还是咬了咬唇,试探着问:“臣妾不去?可以吗?”
誉王薄唇微抿,淡淡笑了笑,“本王会以王妃照顾旭儿,双双染疾为由,向父皇禀告。”
“多谢殿下。”
碧芜站起来,福了福身,垂眸若有所思。
誉王此番安排不仅称了她的意,还让她愈发确信,太子叛乱许就在中秋之夜。
以誉王的能力,不可能不知太子私下养兵之事,或就是故意放纵,令太子自取灭亡。
不过,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因这一世并未传出安亭长公主暴毙的消息,若她猜得不错,安亭长公主当还活着,被永安帝囚禁在某处,性命垂危。
正因如此,太子才会不得已起兵造反,逼永安帝退位,借此救出安亭长公主。
碧芜思忖间,唇间不由得露出几分讽刺的笑,可真是一对痴心不渝的有情人。
中秋当日,不到申时,誉王便从府衙回来,为夜里的宫宴做准备。
碧芜抱着旭儿去雁林居时,康福正在为誉王更衣。
誉王平素着装都喜轻便朴素的,今日穿上这一身繁冗精致的礼服,衬得愈发挺拔如松,矜贵威仪。
他对着一面铜镜,神色沉肃,眸光冰凉,却在通过澄黄的镜面瞧见碧芜的一瞬,浮上几分浅淡笑意,“王妃怎么来了?”
碧芜抿了抿唇,低声道:“臣妾今日不去参宴,便想着带着旭儿来送送殿下。”
旭儿像是知道碧芜说到了他,他摇着手臂,冲着誉王“咿呀咿呀”地叫,咧开嘴露出两颗可可爱爱的小乳牙来。
誉王含笑,一把将旭儿抱了过来,旭儿竟一下搂住誉王的脖颈,还用手在誉王肩上亲昵地拍了拍。
康福见此一幕,不由得恭维道:“殿下平素公事繁忙,也不常见到小公子,小公子还与您这般亲近,当真是父子了!”
碧芜闻言撇开眼,没有说话,誉王亦是不言,只背对着碧芜唇角微勾,拉着旭儿的小手逗着他,心情似是极佳。
待誉王穿戴齐整,碧芜便抱着旭儿一道送誉王出了府。
眼瞧着誉王要翻身上马,碧芜却是急急踏出一步,开口唤了一声。
“殿下!”
誉王止住动作,回首看向碧芜,柔声问:“王妃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碧芜迟疑半晌,将旭儿交给钱嬷嬷,缓步上前。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不能说让誉王小心,便只能转而笑着道:“殿下一路平安,今夜……今夜莫再饮太多的酒了。”
誉王闻言怔了一瞬,旋即低笑了一下,颔首认真地道了声“好”。
直到看着誉王远去,碧芜秀眉紧蹙,心下仍是有些不安,分明知晓他不会有事,可光是想到那刀光剑影的场景,她一颗心便揪得厉害。
可不论她想的那事会不会发生,都不会改变今夜是中秋团圆夜的事实。
圆月如盘,高挂于顶,月华如练,美不胜收。雨霖苑中种着几棵月桂树,盈盈香气在夜风中浮动,沁人心脾。
钱嬷嬷命膳房做了月团、螃蟹,还呈了酿好的桂花酒。誉王不在,碧芜让钱嬷嬷、银铃银钩和小涟不必顾着规矩,都围坐在一块儿过佳节。
旭儿自然吃不了这些,可他坐在碧芜膝上却是不老实,时不时探出身子要去抓桌上的东西,都被碧芜给拦了。
她特意让膳房蒸了番瓜,将煮熟的番瓜捣成泥,一口一口喂给旭儿。旭儿“吧咂吧咂”吃得欢,小嘴边沾满了黄澄澄的番瓜泥,吃完了小半碗还不够,他还一直张着嘴,拉着碧芜的袖口,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渴望地看着她,发出“啊呜啊呜”的声儿。
看着他这副模样,众人皆忍俊不禁,欢声笑语之时,却见银钩望着远处忽得面色大变。
“呀,你们瞧那儿,这是怎么了?”
众人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才见东南面火光冲天,甚至隐隐有喧嚣嘈杂声传来。
碧芜心猛然一跳,顿时意识到什么。
这副场景前世她便见过,没想到竟真被她猜中了!
她抱住旭儿的手臂不由得拢紧了几分。
除了她,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碧芜也只得强作镇定道:“今夜中秋,万家灯火,安平坊还有灯会,指不定是哪儿不意走了水。”
她又转而看向钱嬷嬷道:“嬷嬷,你让齐管家去告一声,让府里的人今夜都好生待着,莫要出去闲逛,外头人多又乱,就怕出点事儿。”
“是。”钱嬷嬷应声,退下去吩咐了。
这顿中秋宴也吃得差不多了,碧芜也没了继续吃的胃口,便让银铃银钩和小涟收了碗筷,抱着旭儿去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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