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夜里有一人照顾她也是好的,如今她大着肚子,银铃银钩要扶她起来,都需费好大的劲,男人的气力总是比女子大着。
况且他们也不睡在一个榻上,顶多睡在一个屋里,有何干系。
碧芜刚开始确实是这般想的,但后来事情便不是这样发展的了,誉王陪了她几夜,原都好好的,可后来不知怎的,碧芜夜里醒来,怎都喊不醒誉王,正欲自己努力坐起身,才见誉王苏醒,从小榻那厢走过来帮她。
如此几回,誉王便同她商量,说他睡得沉,也不一定回回叫得醒,不若睡在她身侧,她欲起夜,推一推他便好,岂不是更方便些。
碧芜见他神色认真,说的也是在理,何况她这般大的肚子,他也对她做不了什么,再说了,他们也不是头一遭同床共枕,有什么好羞的,到底腹中的孩子要紧,便答应下了。
当然,如今的她并不晓得,今后她会因为自己这草率的一点头而后悔万分。
腹中孩子近九个月时,孟太医来问诊,碧芜便让他帮着开些安胎的药材,再同太后禀告说,她因先前看到了夏侍妾的死状,受了些惊吓,夜里常是梦魇,还有了见红的症状,再加上她身子弱,将来只怕有早产的可能。
孟昭明何其聪明的人,闻言立刻会意,依碧芜的意思,一一向太后禀了。
有了孟太医这话,将来即便她“早产”,也算有了像样的理由。
碧芜日日在屋内闲得无趣,将旭儿从内到外的衣裳做了好几身。
如今她肚子大了,也不必遮掩,萧老夫人、萧毓盈和赵如绣常是来看她。
萧毓盈的亲事已然定下了,但因唐编修那厢为了让萧毓盈过得更好些,特意用多年攒下的积蓄买了个更大点的宅子,宅子要修葺装点,故而婚期定的有些晚,在明年年后。
而赵如绣入东宫的日子则就在这几日了,和碧芜临产的日子差得不多。
碧芜最担心的,便是这段日子了。
因前世,赵如绣就是在这段日子死的。
听闻,她在成为太子妃的前几日,刻意遣开仆婢,在自己的闺房中,悬梁自缢了。
当初,外头并无人晓得赵如绣自缢的缘由,直到誉王登基,碧芜跟着旭儿入了东宫后,才在某年的中秋夜,在一个醉酒的老宫女口中,得知那天白日,赵如绣曾去了太子寝殿,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出来时浑浑噩噩,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骗子”,当夜便没了。
碧芜猜想,赵如绣或是在太子寝殿瞧见了他与肖贵人私通的证物,绝望之下才选择了了断。
这一世,碧芜阻止不了赵如绣嫁给太子,也阻止不了太子与肖贵人私通,她能做的只要让赵如绣自己想通,她的命是她自己的,不该与一个男人相系,自也不该为了一个男人放弃自己的性命。
碧芜记得,自己前世的产期在十二月初十,而赵如绣入宫的日子则在十二月初一。
她并不知赵如绣究竟是在哪一日自缢的,便只能在她准备入宫事宜的空暇,常将她叫来说说话。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二十八,离赵如绣入宫还有两日,前一日,碧芜特意让银铃去了长公主府,问问赵如绣可否得空,空了就来看她一趟,往后她入了宫,便也难见着了。
赵如绣应下了。
可到了当日,碧芜起身梳洗后,赵如绣派了婢子来,说她有些要事,或要等午后才能来。
碧芜心下颇有些紧张,忙问那婢子她家姑娘可是进了宫,那婢子摇了摇头,说她家姑娘似乎是往西街去的,并非皇宫。
听得此言,碧芜这才放下心来。
然待到申时,却仍是不见赵如绣的身影,碧芜不免又提起了一颗心,差银铃去长公主府问问。
小半个时辰后,银铃才气喘吁吁从长公主府回来。
见她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的模样,碧芜倏然想起了夏侍妾,可这回,她却慌得更厉害,她缓缓自椅上站起来,扶着身侧的桌子,朱唇微张,却是有些不大敢问。
但许久,她还是艰难地开口道:“赵姑娘可是出什么事了?”
银铃本只是低垂着脑袋不说话,闻得此言,却是忍不住咬着唇低低抽泣起来。
碧芜好似得了答案,一颗心猛然沉了下去。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她的绣儿分明是那般乐观明媚的姑娘,她分明将她的话听进去了,怎会又重蹈前世的覆辙。
银钩见她站在那儿摇摇欲坠,忙上前扶着她在太师椅上坐下,唯恐她再像上回那样晕过去。
这回,碧芜的确没有晕厥,可少顷,她却觉腿间一热,似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她缓缓垂首看去,银钩也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瞧,便见碧芜裙上一片濡湿,还有水流下来,湿了鞋子,连带着在地毯上晕开一片,不由得惊道:“破,破水了!”
见此情形,银铃亦是慌乱起来,没人想到,碧芜居然这么快便要生了。
两人手足无措了一会儿,银铃才喊道:“快,快去叫钱嬷嬷。”
“唉。”银钩忙应声往外头跑去,因跑得太急,在门槛上绊了一跤,险些给摔了。
银铃上前正想安慰碧芜,让她莫要怕,却见碧芜神情恍惚,眸中隐隐泪光闪烁,她晓得碧芜定是为了赵姑娘,忙道:“王妃,奴婢方才去长公主府,只听人说赵姑娘做了傻事,但那人并未说赵姑娘没了呀,您先别担心,好好生下小主子才是要紧,赵姑娘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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