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伊景去洗手间了，李世真转过头去，见崔书润还在悠闲地喝着红酒，清了清嗓子，坐到她旁边。
    “润润老师，你和允荷小姐吵架了吗？”
    “没有啊。”崔书润抬起头，“为什么这么问？”
    “你的手机一整天都没有响过了。”李世真指了指崔书润的手机。
    崔书润恍然大悟，拿起自己的手机，“我们没有吵架，是本来平时联系也不多。”
    “为什么啊？”李世真不解，“……恋爱初期两个人不都是会粘在一起的吗？就算是异地也会打电话发消息的。和伊景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一天能发几百条消息呢。”
    “恋爱？”崔书润淡淡微笑，低下头，“我们没有在恋爱啊。”
    “诶？？？”李世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你们前阵子不是还一起去国外玩了吗？还有传言说，你和允荷小姐在机场依依惜别呢。”
    “是啊。”崔书润点了点头，“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也聊了许多话题。有工作方面的，也有过去的往事，总之相处得很愉快。”
    “……就只是这样？”
    “她有自己的事业要追求，所以独自一人去了中国。我们现在既是上下级关系，也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
    “可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传言呢？”李世真有些想不通，“你和允荷小姐，不是在机场拥抱接吻了吗？”
    “只是一个吻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崔书润笑了笑，“作为朋友和上级，去机场送别，这只是一种送别的形式而已。”
    “那……你就打算和允荷小姐一直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下去了吗？”李世真问道。
    “做朋友，有什么不好呢？”崔书润轻轻地扬起眉毛，脸上是云淡风轻的神色，“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在事业上成长，慢慢地收获真爱，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也会为她感到开心。”
    “可你明明也是爱她的吧？”李世真望着崔书润的眼睛，“假如她以后有了新的交往对象，和别人做着你们曾经做过的事情，你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崔书润没有回答。
    【欧尼，我晚上会梦到你的】
    【我想要会长的‘情感’激荡在我的身体里，想体会那种‘震颤’的感觉】
    【我不会让你躲在这里，我要你好好地走出这个审讯室。你在外面，我才可以报复你】
    【我就是特意把欧尼骗到这里，想要睡你的】
    【这个吻先欠着，等我们出去再说】
    【作为告别，我们最后再拥抱一下吧】
    “我当然也会难过了，可是又能怎样呢？”半晌，崔书润微微仰头，“她已经告别了过去，毫无牵绊地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现在的关系，什么也不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干涉她和谁在一起呢？”
    “可是万一，她也在等你呢？”李世真问道，“omega总是口是心非的，她说会忘了你，并不是真的忘了你，只是想等你去找她罢了。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试试重新在一起呢？”
    “她说过会把欠我的东西都还清，一身轻松地离开。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我和那些旧的生活，一起从她的生活中被摒弃掉了。”崔书润垂眸浅笑，“我以前伤害过她，已经没有资格向她提出更多的要求。能和她有短暂的交集，有片刻的温存，就已经很满足了。”
    …………
    “红酒很棒，谢谢徐会长的场地，今天玩得很开心。”离开球场的时候，崔书润向徐伊景微笑颔首，“那么，我先告辞了。”
    回到住处，崔书润拉开大门，屋内的灯光依次亮起，照出一室的空荡与冷清。
    自从张允荷离开韩国之后，她拼命工作，每天都让自己忙碌起来，开会议、批项目、处理文件，忙起来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体会自己内心的情绪了。她可以暂时忘记那件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里面。
    然而今天是周末，没有工作。紧张忙碌的时间一下子放慢下来，平日里那些被压抑住的思念情绪还是渐渐地浮现出来。
    崔书润打开手机，自从张允荷离开韩国之后，她就养成了隔叁差五看看ins的习惯，俨然也像那些年轻人一样，热衷于玩社交媒体了。
    【你是人间五月天】
    张允荷又发了新的帖子，照片上是叁只手端着咖啡杯靠在一起，背景似乎是某个乐队的演唱会海报。
    帖子下面的留言大多是中文，张允荷跟一群中国朋友聊得热火朝天。崔书润看不懂，却能感受到那种欢乐而充满活力的情绪。
    最近这段时间，张允荷没有联系过她，仿佛已经把她忘了。Ins上的动态却很活跃，像是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已经忘掉了过去，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崔书润叹了口气，将手机放到一边。她并没有发现自己最近总是爱叹气，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郁郁寡欢的状态。忙碌的间隙，她也会时不时地查看一下手机，似乎隐隐期盼着有那人发来的消息，可往往看到的只是空白冰冷的屏幕。
    【你打算就这样，和允荷小姐以朋友的身份相处下去了吗？】
    【假如她有了新的交往对象，你也无动于衷吗？】
    崔书润赶走脑中的思绪，起身去拿了酒杯和红酒，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准备重温一部老电影消磨时光。在没有工作的假日里，她喜欢窝在家里看看电影，听听音乐，那是她为数不多的惬意时光。
    一部好的电影，就像一杯醇厚的红酒。年代越是久远，越能品尝出绵长的韵味。崔书润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望着电影播放着最后的字幕，仰头喝掉了最后一口红酒，从沙发上起身。
    在酒精的作用下，胸中的情绪也在氤氲着发酵。崔书润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脚下的夜景，脑海中浮现出赶通告拍电影的日子。自从接管集团之后，她很少再回想起过去做演员的生活了。这是在怀念吗？
    【我现在不是多情的演员，而是无情的商人。那些美好的、甜蜜的东西，都被摒弃脑后，我要考虑的只有集团的利益】
    【那我呢？我也是无用的东西，被您摒弃掉了吗？】
    通往黄金宝座的路本是黑暗而孤独的，却因为一点毛茸茸的温暖而有了亮光。如果孤独的道路从一而终，倒也还说得过去，可一旦尝到了温暖和幸福的滋味，孤独就变得难以忍受了。
    …………
    “你在给崔书润发消息？”
    回去的路上，李世真一直低头在摆弄手机，徐伊景瞟了她好几眼，忍不住问道。
    “没有啦，我在编辑照片呢。”今天在山上拍了不少风景照，李世真挑了几张最美的，传到了自己的ins主页上，没过一会儿就收到了许多点赞和留言。
    【这是在山上啊，欧尼现在月份大了要注意啊】
    【好漂亮的枫叶！下次我也想去看看^_^】
    【很喜欢世真老师的作品！从青奥会的时候就开始关注您！从你的第一场比赛，到最后一部剧，我一直都在您身边，不离不弃！不管您走到哪里，未来会去往什么地方，您永远都是我的女神！】
    ins上总会看到一些有趣的留言，有些是和自己讨论剧中角色，有些是热情期盼自己的下一步新戏，还有些则是赞美和表白。其中有一名昵称叫“美洲豹”的网友，在李世真的每条帖子下面都发一段长长的留言，看得出来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她的人。表白得如此情真意切，搞得李世真怪不好意思的，每次都给她回复一句谢谢。时间长了，其他网友把“美洲豹”当成了李世真的大粉，只要看到她的留言就跑过来回应，每次都把她的表白小作文顶上热评第一。
    看完了美洲豹的表白小作文，李世真笑着关掉了手机。
    “伊景，你觉得润润老师今天说的那些话是真心的吗？”
    “我不是她，猜不透她的想法。”徐伊景扬了扬眉毛，“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直视自己的欲望，有时内心的条框会束缚欲望的表达。重视面子的人，会把这种欲望当成某种羞于启齿的东西，压抑在心里。”
    “你的意思是，润润老师对允荷小姐也是这样？”李世真问道。
    “或许吧。”徐伊景淡淡地道，“束缚并不代表欲望不存在。压抑得太久，总有爆发的一天。”
    爆发？李世真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像崔书润那样温文尔雅的人，爆发起来会是什么样呢？
    “怎么，又在替别人操心了？”徐伊景扭头瞟了李世真一眼，“与其替那两人担心，还不如想想自己吧。”
    “诶？我有什么好想的？”李世真问道。
    汽车在十字路口停下，徐伊景转过脸，将手放在李世真的孕肚上，轻轻地揉了几下。
    “以后，不许让她摸你的肚子。”
    …………
    城进集团中国分公司，社长办公室。
    “社长nim，这是营销部传真过来的资料。”助理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放在桌上吧，辛苦你了。”
    小助理将资料放在了桌上，好奇地悄悄打量着社长。他今年读大四，为了毕业后能够顺利地找到工作，来到这家公司实习，负责为社长做一些辅助工作。新来的社长是个漂亮的omega，明明看上去像是同龄人，工作起来却一丝不苟井井有条。有时候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测，难道社长只是长得年轻而已吗？
    “你先下班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张允荷拿起资料翻阅了一下，对助理说道。
    “好的，社长，那明天见。”助理说着出门了。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员工都陆续离开了。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张允荷将资料放回抽屉，伸了个懒腰，从桌子后面站起来。
    走出公司大门，张允荷感到肚子有些饿了，路过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个饭团，准备做公车回家。
    在公交站里坐下，张允荷拿出手机，一边吃饭团一边打开自己的ins。手指滑动了几下，刷到了一条新动态。
    【人生中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球场，好漂亮！P.S.身为运动员，居然会碰不到球，好丢脸gt;_lt;】
    李世真的ins主页上传了几张照片，似乎是山上拍摄的风景，照片下面的标签显示高尔夫球场。这张照片获得了一万多个赞和几千条评论，大多都是她的影迷，还有几个圈内好友的留言，都是以前一起合作过的知名演员，他们的留言纷纷被被网友们顶上了热评。
    张允荷在心里冷笑，不用猜，这次的热评第一肯定又是“美洲豹”。那个人是李世真的铁杆粉丝，从小学起就在电视上收看李世真的比赛。每次李世真发了新动态就兴冲冲地跑过去留言。不过就是被人家回复了几次而已，就自诩为李世真的护卫队长，叁天两头地去和别人吵架，连和李世真一起搭档的演员都不放过。明明就是无脑行为，却偏偏要将自己做的蠢事归结为“正义”。
    想起某些人做过的愚蠢事，张允荷点开留言区，正想找到那人的留言讽刺挖苦一番，却发现这次的热评第一变了，不再是“美洲豹”，而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我们世真是最棒的（拇指）】
    这条留言获得了几千赞，压过了美洲豹的表白小作文，成了热评第一，并且还被李世真回复了。
    【打得那么差，润润老师还夸我，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崔书润给李世真留言了。看留言的内容，两个人似乎一起去了同一个地方。
    ……这两个人单独见面了？朋友聚会？演出通告？还是约会？
    张允荷摇了摇头，否定了头脑里的想法。怎么可能是约会，李世真明明都已经订婚了，还有了孩子，和徐会长在一起那么恩爱，怎么会和别的alpha私下见面。
    【过年了过年了！！！我的cp终于发糖了！！！！！】
    【你们果然是真爱呜呜呜呜，谁家的cp能有这么长时间的售后？？】
    【啊TTTTTT死去的cp又开始攻击我，在一起好不好？为什么不能结婚啊嘤嘤嘤嘤】
    这条评论下面，虎兔CP的粉丝们炸开了锅。粉丝们为这对荧幕情侣疯狂尖叫。本以为李世真公开恋情之后，两人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却没想到时隔几个月，这对cp居然又发糖了。粉丝们原本平静的心湖又沸腾起来。
    【李世真不是有未婚妻了吗？把已婚omega和单身alpha扯在一起，有些不尊重吧】
    【可是她们真的很般配啊??不管现在怎么样，至少曾经一定是相爱过的吧】
    【我不管，虎兔就是真的】
    评论里清一色的都是对两人“感情”的祝福，虽然有几个保持清醒的留言，但大部分CP粉都在一厢情愿地活在自己美好的梦里。张允荷也追过星，非常能够理解这些粉丝们的情感。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嗑的CP是真的，尽管这种几率就像抽盲盒一样。不管怎么说，崔书润和李世真之间曾经真的有过小暧昧，又有荧幕情侣的光环加持，足以让粉丝们相信两人之间存在爱情了。
    这是能够理解的，充分能够理解。
    张允荷死盯着屏幕上那两人的合照，手指不断地向下滑着评论，认真地给每一条虎兔CP的留言都点了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