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一怔,然后笑起来,“差点忘了,江少爷经常去写生,那倒是见过不少地方了。”
江煦点点头,“前两年去省外集训过,不过上学期都是在附近比较多。”
王叔是个健谈的人,江煦也不是闷葫芦。
聊着聊着,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开出江舟市到了隔壁市的地界,不过还需要开十几公里才能到地方。
黎老爷子睁开眼看向外面,眼神平和。
“时间过得太快了,上次来这里,这还是荒山,别说铁路,连高速路都是石子路。”
黎老爷子感慨道:“发展日新月异,人老了,跟不上了。”
江煦微怔,看向旁边一座大桥上飞驰而过的车辆。
“是发展得很快,但这些都是前人打下的基石。”
“小娃娃还很会说话。”黎老爷子笑道:“可惜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没有能进队伍的,原本还指望元秋那丫头,看起来也不想。”
“爷爷……”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一辈是没有选,你们有的选,那还是按照自己喜欢的选择。”
黎老爷子摇摇头,叹了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十几年,黎家往后是什么样,那也跟我无关了。”
“爷爷您身体健康,肯定会长命百岁的。”江煦说的话单纯又直白,“元秋黎行舟都很好,不会给您丢人。”
“丢什么人,只要不敢犯法的事,不干作奸犯科的事,别人指指点点那也是人家的事,咱们手再长也管不住别人的嘴。”
黎老爷子哼了声,“你们铁了心要在一起,那就在一起,犯不着把那些话放在眼里。”
黎老爷子不怎么跟别人往来,作风清正,但不代表外界那些话没人跟他说。
活了大半辈子,身体都有半截入土了,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白白活了这么久。
江家的事才过去半年,想翻旧账的人多的不是。
江煦住进黎家,被颜慈和黎桁带到寿宴上,就有不少话传出来。
等外界知道他们关系,那又是一阵风言风语,估计更说得凶。
江煦听明白了,黎老爷子是在提醒他,是为了他好。
他跟黎行舟在一起,以后一块出席酒宴私宴之类的场合,难免会受人非议。
“爷爷放心,我们不会受影响的。”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要烦我就行。”
黎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哼了哼,看着车窗外的群山景色,没有再说话了。
——
下午三点多,车开进镇上。
镇子不大,估计就十几万常住人口。
突然来了辆车,看着还挺贵,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以为是哪家公司来当地考察。
直到车开到一条巷子外停下,江煦陪着黎老爷子从车里下来,围观的人才反应过来。
这不像是来考察项目,像是来探亲的。
江煦跟在黎老爷子身边,王叔去找停车的地方,等会再过来会找他们。
“爷爷,这条巷子就是您那位战友住的地方?”
“地址写的这里没错,我之前让你们姑姑帮着打听了一下。”黎老爷子往里走,看着破破烂烂的样子,还有来不及清走的垃圾,表情不是很好看。
听到「你们姑姑」四个字,江煦一怔,却也没有反驳。
黎老爷子是把他当自家孩子了,才会这么提到黎文婉,他——
睫毛颤了颤,眼里的情绪很快闪过,陪着黎老爷子继续往里走。
走到了巷子深处,江煦看了眼已经老化的门,再看青苔横生的墙壁。
很潮湿、很脏乱。
完全不适合人居住,但此时此刻就有人住在这里。
他住过一段时间类似的地方,但眼前一看,之前的出租屋环境已经很好,至少邻居友善,而且大家都不容易,所以能体谅别人。
走廊时时刻刻都保持干净,垃圾都会拿到垃圾站去。
看了眼黎老爷子的表情,江煦走上前去敲门。
“请问有人在家吗?”
老旧的院子,里面有一棵树,倒是生机勃勃的,枝叶苍翠。
里面没有人答应,江煦正打算再敲一次门,就听到了蹒跚的脚步声,还有东西坠地的动静。
心里一下担心起来,才意识到自己的冒失。
他没有问清楚对方的情况就敲门,万一对方不能说话或者腿脚不便,忙着来开门,出点什么事,那不就是他间接导致的。
不安地看向身边黎老爷子,却见黎老爷子直接推开了门。
江煦:“……”
看出来了,黎老爷子以前脾气是真的不怎么好。
很急。
低咳了声,跟在后面进了院子。
一老一小前后进了院子,堂屋里走出来一个人。
上身是老旧的工装,下面穿了条洗得发白的蓝色裤子,脚上是双布鞋,鞋边起了毛。
江煦怔了怔,打量起院子里的东西。
老和旧,还有一些直接是坏的,看着用不上。
角落里还堆了一些看上去是废弃家电的东西。
对方脚不太利索,走起路来有点跛。
看到江煦和黎老爷子,先是一怔,然后突然激动起来,快步往前走,“老、老参谋长!”
“我、我给你的地址,你就不来看看我?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领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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