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玑轻声问:“我吵醒你了?”
“无妨,先进来吧。”高泞给他让出一条道。
进了屋后,李晚玑故作淡定地打趣他:“你这将军府戒备也太松懈了,我直接这么进来也没人拦我,要是换个歹心的,你岂不是危险了?”
“你不一样。”高泞淡道,“我不是说过么?你来没人会拦你。”
他继续问:“这么晚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我来还你东西。”李晚玑开门见山,生怕再拖下去又会被人带偏。
高泞一怔,准备关门的手悬在空中。“我不记得你欠我什么东西。”
李晚玑看着他,把手里攥着的东西翻出来,“以前欠着的,今日也一起还清吧。”
屋内烛火微弱,桌上也只有一壶水,以往还能靠喝茶缓解缓解气氛,如今却只能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喏,玉佩我带来了,将军可要信守承诺,把我的铜币还给我。”李晚玑把玉佩轻放在桌上,心跳得很快。
高泞看了他一会,一声叹息后,不知从哪摸出那枚铜币放在玉佩旁,“这么急着要回去?”
“那是自然,”李晚玑迅速把铜币抓到手心里,“都在你这放多久了,我还要做生意呢。”
高泞长长地“啊”了一声,随后提起瓷壶,翻过倒扣在桌上的杯子,伴随着水流注进杯中的声音,问:“云良阁怎么样了?有查到什么新线索么?”
“没有。”李晚玑答得很快,像是在逃避什么。
高泞的视线很快从他身上划过,嘴里只是简单地应和了一声。
两个人皆安静了一会,忽然李晚玑坐到他身边,把怀里藏着的四枚铜币掏出来:“先前不是答应要帮你算一卦吗?欠着人什么总让我心里怪难受的。”
高泞顿了顿,“李兄的意思是……现在?”
“对,现在。”李晚玑拿了个空茶杯,把五枚铜币扔进去,已有起手之势,“不介意的话,可否将生辰八字说与我?”
“你连八卦图都带来了?”
“算得久了,心中自有八卦。”
高泞下意识移开视线,“天色不早了,不如李兄在我这歇一晚,明日再……”
“就今晚,就现在,好吗?”
高泞没有回应他。
“高泞!高将军…”李晚玑耷着眼尾看他,轻声道,“好吗?这是我欠你的。”
高泞先是沉默,随后缓缓开口:“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叹息一声后颇不情愿地把李晚玑想听的倾数说出。
手肘撑在桌上,他的手覆在自己唇上,静静地看着身旁捂着杯口反复摇晃,又将里头的铜币倒出来——像八年前那个晚上一样。
只是那夜的烛火要更通明,身旁人的身上也没有散发着这么呛人的脂粉味。
高泞知道落在桌上的铜币意味着什么,他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只是没想到李晚玑会在这个时候来。
其实比他预想中要晚不少。
他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或许是从刀刃没有贴上李晚玑脖颈的那晚,又或是从归京那日,从那片绿叶坠进泥泞中时,他就希望眼前的人能认出他。
但其中有太多顾虑,再加上……李晚玑想方设法躲着他,但见到他脸上还要笑嘻嘻的样子真的很有趣。他原本把玉佩给了后还想再吊着一会,等这个事查完了自己去找李晚玑把这一卦算了,可对方都大晚上跑过来,还这么垂着眼看他了,他决定把这个机会交到李晚玑手上。
李晚玑微微垂首,盯着台面不语。他看着李晚玑因匆忙而忽略的发丝垂在耳前,伸手想要帮他挽到耳后——
“高……高将军。”
高泞迅速把手缩回来。“怎么?”
李晚玑转头看着他,久久说不出下一个音节。他看着高泞,脑子里被同一句话填满。
是他,真的是他。
李晚玑盯得出神,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在看到卦象时还是不可自抑地感到震惊。他猜对了,其实从听到生辰时他就知道,他猜对了。那个在寒冬中为他堆起雪娃娃的人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垂眸暗忖着,高泞记得吗?高泞认出他了吗?是因为认出他了,所以才一直徘徊在他周围的对吗?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看着自己,对吗?
高泞遮着半张脸,只有眼睛露在外面。以往他的视线像缓流,上头攀有剪碎的光斑,但若是没入便会从指尖传来刺骨寒意。可如今那股细水似是被烛光映得暖了,缓缓地淌入他浑身的血液。
李晚玑很贪心,他算了很久,他怕以后再没机会了,于是把高泞的未来看了个彻底,好的坏的,叫他通通看了遍。
“如何?看出什么了?”耳边传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李晚玑喉咙发紧,“将军好命数,卦象说将军未来仕途顺利,若是不幸遇上困难也定会有贵人相助。家庭亦是和睦幸福,能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往后……皆是安平。”
“还有呢?”高泞想听的不是这些。
李晚玑被他问得一愣,“将军是能成大事之人,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
“还有呢?”高泞皱起眉头,往李晚玑的方向靠去。
“你想知道什么?”李晚玑咽了咽口水,他有点不敢先迈出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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