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倦抿了口汤,叹道:“萧始,做饭的难度这么大就别再挑战了,下次盐和酱油放一个就够了,乖。”
明明是这么宠溺的语气,萧始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没办法,撸多了。你又不让我折腾,我不就只能十分钟四次敷衍一下自己了,现在落下这么个毛病,你负不负责?”
“负不起。”
两人相视一笑。
江倦说:“你笑什么,我是真负不起,几分钟先不说,你连着折腾我四次是要出人命的。”
萧始笑得像鹅叫,“你自己不是也笑着。我要是一晚上干你四次,你肯定做梦都得笑醒。嘴上不承认罢了,心里有多喜欢我,你自己清楚。”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充其量是喜欢你的……”
江倦目光下移,在他那开始支棱起来的地方定住了。
“哦吼,又嘴硬!我的宝贝还不是我的,喜欢我的宝贝也是喜欢我!”
萧始也不强迫他喝那难以下咽的汤了,被子一掀搂着江倦滚了进去,在里面翻来覆去闹腾起来。
那人身上有伤,他也没做的太过火,咸猪手揩了几把油便老老实实躺下了,小鸟依人地缩在他怀里,手指在他心口画着圈。
“你方才想说什么,叶思真是自己回去的?”
江倦攥住他的手指,用指腹一下下顶着他的指尖。
“嗯。网上的报道说是叶明宣出事以后,他的遗属们为了遗产,纷纷争夺叶思真的抚养权,她在几天的时间里就被各家抢来抢去,见识了成年人的丑恶嘴脸。后来桓宇能源涉重案的内幕曝光出来,她一下子成了烫手山芋,这些亲戚都怕惹祸上身,谁都不敢收留她,就把她一个人送回了死过人的宅子。”
萧始听得心里发酸,想到在漆黑一片的宅子里独自拍球解闷的小女孩也不觉着恐怖了,只剩下了心疼。
“这些人怎么干得出来啊!一个才六岁的孩子,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吃穿还是有人按时供应的,但对她来说远远不够。她年纪还这么小就知道了人世的险恶,对人有戒心不肯开口也是人之常情。”
江倦探身到床外,拿了那在叶家宅邸藏起的黑色密封袋。
“那颗手球可能是叶明宣或穆雪茵留给她的,她未必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应该有人告诉过她,那东西关乎着她的性命。”
他已经确认过了里面的东西,正是绿松石色的“寒鸦”。
江倦舌根发苦,感到难以启齿,“我们拿到球以后,她不是自己躲在角落里,还被你踩了一下吗?如果她是在和你玩捉迷藏,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的话,明明有很多隐蔽安全的地方可以选,可她偏偏找了个离我们很近,容易被发现也不方便撤离的地方,这证明她根本没想过逃跑,哪怕我们是去杀她灭口的,她也会毫无反抗地受死。”
萧始心一沉,先是为这个年幼被迫晓事的女孩难过,随即想到江倦能精准地推测出当事人的心理,往往是因为能共情。
他把自己置于受害者的位置上,所思所想必定是代入了自己情感的。也就是说,换做是他在被追杀,他或许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更让人心疼了。
江倦没察觉到萧始的低落,他凝视着手腕上一处被他自己撕咬的新伤,“那天,你本来不该发作的,对不对?”
萧始闭目掩饰了他紧缩的瞳孔。
为什么这么忐忑?他明明就没指望自己这样拙劣的演技能欺瞒那人,只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一次——不计后果地争取一次。
万幸,他赌赢了。
但他算不上赢家。
江倦的声音依旧清透淡然,“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怕我目的达成,利用过你就抛弃,所以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拼一次。能拼到最好的结果就算是成功,哪怕不能,你为自己努力过,未来也不会后悔。不用否认我的说法,过去那些年,我无数次做过跟你一样的事,最清楚这种赌狗心态。”
萧始动作的幅度很轻,试探着抱紧了他,与他十指相扣,摩挲着他因伤疤遍布而显得粗糙的手背。
“你没责怪我,只是想借机再骂一次我是狗,对不对?”
江倦没忍住笑出了声,“多少有点这意思吧。但我更想说的是,你不用这样大费周章还伤害自己,就算我一时心软留下了,这招总有不好使的时候,你以后要怎么办呢?”
萧始就像个胆怯的孩子一样,一个劲儿往他怀里拱着,“我当时感觉到你要走,急坏了,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也只能……”
他紧紧环着那人,都快把人勒得透不过气了也不舍得放开,“我怕你就这么走了,怕死了。”
“我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不是要给你危机感,让你无谓地担惊受怕,只是想告诉你……”
江倦抬眼,反握住萧始那覆在他心口发烫的手掌,“想告诉你,挽留我有更好的方式,我今天是慈悲心肠,或许明天又坚如磐石,连我自己都拿捏不准。所以有些时候,该软的是你。这也是——我对你的告白。”
江倦意识到,他其实是期待有人能在意他,疼惜他的,只是他太骄傲,太自视清高,从来都不肯承认罢了。
藏于灵魂深处的本性呼求已久,如今鼓起勇气宣之于口,他也算是为自己奋力争取了一次。
萧始突然弹了起来,“我学会了,该硬时硬,该软时软,那现在我该不该硬呢?教教我,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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