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老夫妇长什么样子, 你还有印象吗?”
江倦回忆了一下, “男主人是个退休教师, 文质彬彬的, 戴了副圆框眼镜,身高不到一米八。女主人一米六上下, 短发,爱笑, 很和蔼的一个人。儿子的失踪对他们的打击很大, 女主人总是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是不是这位?”
萧始从抽屉下面抽出了一张12寸的黑白照片,画面上的老妪一丝不苟梳着短发, 目光柔和地看着照片之外的人。
在这样阴森的房子里跟照片里的人对视,让萧始觉着背后冷汗直冒。
“是她。”
江倦接过照片, 拂去了上面积落的灰尘。
“是张遗照, 原来那位婆婆已经过世了。她是苏州人, 以前来的时候, 她总说我脸色不好, 每天都会单独用醪糟红糖煮一碗汤圆给我, 怕别人看见,总是夜里偷偷送来。她说我跟他失踪的儿子一般大,看见了我,她就会想起儿子,又怕我多想,所以总是躲起来偷偷看我,怕被我发现。”
他叹息着将遗照立在桌上,深鞠躬三次,惋惜道:“我不怎么喜欢醪糟的味道,但她做的汤圆还挺合我胃口的,可惜,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他对生命的逝去总是有着很多感慨,每当看到他惆怅伤神,萧始心里都不好受。
他岔开话题:“那你离开之后,和这对夫妻还有联系吗?”
“联系过一段日子,我调去长宁之后联系就少了,那对老夫妻也换了座机,后来就断了来往。”
江倦小心翼翼收起遗照,闷声自问:“是不是会有些后悔?”
他不敢承认。
“这不是你的错。”萧始拍了拍他,把遗照收回原处,“有没有可能是老婆婆过世后,她丈夫就回老家了?”
“可能吧。可惜他们没能找到儿子,婆婆也抱憾而终。”
江倦环视四周,又道:“但我觉着不大对劲,这房间是他们夫妻的卧室,从前所有私人物品都放在这里也就罢了,如果老爷子是在妻子过世后回乡,多少应该带点东西回去,可在我看来,这里和当年没什么不一样,只有人去,没有楼空。”
他拿起五斗橱上的相框,吹去了上面的灰尘。
一张褪了色的全家福映入眼帘,上了年纪的夫妻二人静坐在长椅上,背后站着他们的儿子,姿态亲密。
儿子的脸被锐物划花,辨认不出长相了,只能从身形看出是个中等微胖的男人。
毁坏照片的人可能心情非常烦躁,甚至是在愤怒时做出这件事的,以至于相框的玻璃四分五裂,残缺不全,连照片下方的木板都被划出了深刻的印迹。
划痕的印记不算新,可能有些年头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还想问你真的觉得他们夫妻是回乡了么。别的不说,真要是搬家,贴身衣物肯定是会带走的,不过……”
萧始拉开五斗橱,虽然有被老鼠啃咬的痕迹,但里面的衣物还整整齐齐叠放着。
“老年人都有节省的习惯,就算搬家,应该也不至于把内衣裤袜子秋衣秋裤都扔下,这一点就够奇怪的了。而且刚刚我还找到了……”
他又回到方才的抽屉前,把手伸进柜子深处,从隐蔽的空隔里扯下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叠面额一百的现钞。
“怎么也有个两三千了,搬家不至于连钱都不带回去吧。看这个情况,我真觉得他们没走。或者说……走的时候情况很紧急,连这些东西都来不及做准备?”
“钱都顾不上拿,却有心情慢条斯理写下留给后来人的留言吗?这也不合常理。”
想到他们来时挂在门上形似血书的牌子,萧始又打了个激灵。
江倦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整个卧室只有不到二十平的空间,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家具挡住路,木地板吱呀吱呀发出不敢重负的哀鸣,把这房子的诡异程度又推上了一个高峰。
他盯着床上干净的床单被罩看了许久,又环视着干净的四壁,突然发问:“萧始,你带了鲁米诺试剂吗?”
“啊?没带。我是来度假的,没想到会碰上这种……”萧始哽了一下,话锋一转:“……倒也未必。”
江倦一挑眉,“你平时有在车里准备这个的习惯?”
“没有,你真把我当哆啦A梦了。我是觉着老师给你准备的东西挺齐全的,没准儿能有。”
“那就劳烦你跑一趟了,我在这里等……”
江倦觉着气氛不大对劲,回头一看,萧始正抿着嘴红着眼,一脸可怜地望着他。
“……你刚不是还自己下去了,怎么这会儿又没胆了?”
“那不一样!我不管,你得陪我去!”
萧始就像只发憨的大熊,扯着江倦硬把人往外拉,那人无计可施,只能跟着一起下了楼。
看萧始撅着屁股在车里翻腾,江倦生出些恶劣心思,很想一脚把他踹进车里反手锁上门,让他在这车里跟他白裙的红衣的姐姐们对视到天亮。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腿都已经抬了起来,这时萧始拍了拍手,“我擦,真的有!”
一句话成功让嫌疑人江某放下了杀心。
江倦探头过去,萧始从包里翻出一瓶浅黄色的粉末给他看,“还真有鲁米诺,只要找过氧化氢混合一下就是鲁米诺试剂了。那房子里有双氧水,刚刚乱绕的时候好像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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