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疑从小就缺少人关爱,性子冷漠又尖锐,而你大概是被宠着长大的孩子,你跟他在一起,能忍受他的脾气吗?”
“既然您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要那么苛责他?”她扯出一点勉强笑,“还是您觉得,他就该怀着恨意,杀戮地活着?”
随千流没有回,眼眸微眯平静地和她对视。
她比他想象中更有棱角。
宛茸茸现在懂随千流对随疑的感情,不能说完全不在意,只能说他明明知道这样对随疑不好,却依旧秉持着不想负责的冷漠。
或许偶尔心起愧疚,施舍一般给随疑明显的父爱。
但是随疑却对那一点施舍,铭记于心。
她想到随疑昨晚跟自己说的那些老套无聊的往事,大概不是抛弃就是漠视。
宛茸茸认为自己和随千流也聊不下去:“伯父,你或许适当地放下那些爱恨,看着随疑长得像谁,他并没有你印象中的那么不好。”
她说完宋轻云也将热端上来:“伯父,这茶我就不喝了,失陪了。”
她说完就打算起身离开,然后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发现是随疑。
随疑走到桌前,按着宛茸茸坐下,给她倒了杯热茶:“说了这么多,口不渴吗?”
宛茸茸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来了一段时间,用眼神询问他刚才干嘛不出来。
随疑将茶沫拂去的茶水递给宛茸茸:“喝点。”
宛茸茸不知道他要干嘛,只能接过,见他也坐下了,看向随千流,心想,不会又吵起来吧。
但是只见他拿起茶壶,给随千流也倒了一杯热茶,不紧不慢地说了句:“看来君主大人是有点闲,还有空管我的婚事。”
“婚事都是父母之命。”随千流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管教随疑,但是也不容自己当父亲的威严被他忽视。
“既然如此,我的婚事就劳烦你有空跟沈灵云提一提。”
沈灵云这个名字像是两人之间的禁忌,一提及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僵持起来。
“父亲不回答,是还在坚定地认为,我们两没你和沈灵云般配?”
“随疑!”随千流一拍桌子,便气血上涌,捂着唇咳了好几声,鲜红的血溅落在茶水中,看起来十分骇然。
宛茸茸被吓得都不敢动,而随疑第一次冷漠到连个讥笑都没有:“是想到沈灵云对你做的那些事,才这么生气?”
宋轻云在一旁说:“随疑你别气君主了。”
“哦?原来一个不太重要的人,也会惹他动怒啊。”随疑唇边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之前还以为我死了,他都不会看我一眼,没想到我几句话,就把他气成这样。”
随千流这次大概是怒极反笑,他又是咳了几声:“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恨我。”
“你想象中的我是多大?十岁吗?”随疑站起来,唇边都是刺目的冷讽了,“对了,你好像也不记得我现在多大。”
他冷嘲热讽地说完,拉着宛茸茸就起身离开,但是被随千流叫住:“坐下!”
随疑装作没听到,随千流猛地站起来,身体却撑不住,直接昏到在地。
宋轻云急忙喊:“君主你没事吧!”
随疑脚步一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宛茸茸强行扯回去。
“随疑,你快救救你父亲。”
但是随疑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随千流,眼神淡漠到近乎没了任何情绪。
脑海闪过许多画面,有他蹲在草丛里,远远地看到随千流跟一群人走过的背影,也有他从自己面前走过,一脸冷漠的神情。
他不想救他。
转身想离开,宋轻云朝他说:“随疑!君主也没有完全不管你,你每年生辰他都会提前提醒我父亲!”
随疑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眼中都是怀疑。
“真的,你每年吃的长寿面,都是他做了给我爹的,然后我爹再送给你的。”宋轻云伸手去拉他,“你先救人,等君主醒了,你自己问他。”
宛茸茸知道随疑对随千流的恨意,还不到要他死的程度,若是随千流就这么死了,他肯定会耿耿于怀。
急忙起身,抱着他:“随疑,你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你不厌恶他,你真想看他这么死了吗?”
随疑低头看她,又看到正缩在他怀里的两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都不懂在发生什么,但是让随疑心里一颤,他不想两个孩子害怕他。
他将浓浓和意意都掏出来放到宛茸茸的手里,单手将随千流直接扶起,朝宛茸茸说:“最后一次。”
他在尝试说服自己,说完就带着随千流进了房间。
宛茸茸安抚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看向宋轻云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还能骗随疑?他会宰了我的。”宋轻云和随疑一起长大,知道他的脾气,怎么也不敢说谎。
“希望他们两能好好说清楚吧。”宛茸茸低头看两只崽崽。
看他们两似乎被吓到了,都不吭声。
就把他们两揣怀里,让他们安心地睡觉。
*
随疑废了些力气,才将随千流的蛊虫压下去,本来差一步就要提前死的随千流被他从黄泉路拉了回来。
他收回手,站在床边,扫了眼他苍白的脸色,转身离开,目光却扫到挂在墙上的一把破损的旧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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