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忽然回头,递出了手,“最后一次,过来吧。”
殊丽想拒绝,脚步却不听使唤,急不可待地跑了过去,扑进男人怀里。
两人在月光中相拥,静默无声。
如瀑的长发被拨到一侧,单薄的寝衣外多了一件外衫,殊丽被抱坐在栏杆上,下意识去抓元佑的肩,“我要掉下去了。”
元佑埋在她发间,气息不稳道:“我们一同坠落,如何?”
像是受了蛊惑,殊丽揽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心彻底送了出去,“好。”
绮粲烟火,是不顾一切的绽放,就让那短暂的美好燃得再绚烂些,刻骨铭心吧。
男人抚了抚她的发,“为何不选陛下呢?他对你不好吗?”
殊丽一愣,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却不知他的立场,“你来招惹我,却问我这样的话,不觉得矛盾吗?”
元佑抱住她,似要揉碎她的骨头,“是啊,很矛盾。丽丽,我带你走,离开这里,远离是非,去过牧马放羊的日子。”
被拥得太紧,殊丽拧眉,“你先松开。”
元佑没放,“你答应我,我就放,咱们离开这里好吗?”
殊丽何尝不想离开,可她不能因为自己,让他和木桃还有晚姐姐涉险,“不了,过了今晚,你真的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因为陛下?”
“因为我想活着。”
元佑微微仰头,叹道:“那我就如你所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丽丽,忘了我吧,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没等殊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眼前突然出现叠影,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殊丽是在另一间屋子醒来时,睁开眼时发现天子躺在一侧,正挑着她的长发环绕在指尖。
她不知怎会躺在这里,也不知天子有没有发现元佑,心里慌的不行,“奴婢怎么躺这儿?”
陈述白没回答,长指若有似无地拉扯着她的发丝,“朕也不知,你怎么迷迷糊糊打开门走进来了,是不是做了梦,寻着谁过来的?”
“奴婢没有。”殊丽受不了他的试探,抬手拽住了自己的头发,刚与元佑分道扬镳,心痛万分,她没心思迎合其他人。
“那是为何?”陈述白移开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感受着掌下的冰凉。
窗牖未拢帘,月光倾洒在大床上,殊丽感觉手背上的大手愈来愈施压,压得她呼吸困难,“陛下入寝吧,奴婢为您守夜。”
“不就是在守夜么。”陈述白笑得淡薄,看着她失了光的眼睛,追根问底道,“不是一直不抗拒、不迎合,今儿怎么忽然不情愿了?”
还是让他察觉了,殊丽稳住心思,破罐子破摔,心道天子想要就要吧,也能灭了她对元佑的念想,左右不过都是坏男人,她陷入哪个不是陷,罢了罢了。
陈述白却没有缓和脸色,“不想为元佑守身如玉了?”
殊丽心里咯噔一下,“奴婢听糊涂了。”
“的确糊涂了。”陈述白坐起身,周身迸发冷冽,忽然掐住她的脖子迫使她跪坐起来,“知道背叛朕的下场吗?一个男人就能让你心思杂乱,殊丽,你当朕是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糊涂蛋吗?”
从未见天子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殊丽浑身冰寒,窒息感自脖颈漫开,“陛下......饶命。”
“呵,”陈述白加重了手劲,“朕不仅不会饶过你,还要杀了你身边那个绣女,让你知道背叛朕的下场。”
“陛下...陛下...饶命...”
殊丽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翻滚,蓦地瞪大眼睛,无规律地呼吸着。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天子的气息,她颤巍巍转过头,见木桃安静地躺在身边,才方觉是场梦。
没有惊动木桃,她坐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悄悄走到铜镜前,扒开衣襟,见雪白的脖颈上没有掐痕,才确定了那就是一场梦,一场不想再经历的梦。
虽然想念元佑,可骨子里,她还是惧怕天子,不敢背叛。
一大早,众人随圣驾于码头观潮,当巨浪拍打而来时,海鸥盘桓半空,似海中侍卫,来回梭巡。
殊丽不是第一次观潮,很小的时候,她就随爹娘观赏过,比眼前的场景还要壮观,她当时很害怕,被爹爹和娘亲护在怀里,如今物是人非,站在身边的是一群随时能与她翻脸的陌路人。
细细盯着海浪,会产生被海浪卷走的眩晕感,木桃双脚发软,挽住殊丽手臂,像个胆小的鹌鹑。
殊丽握住她的手,语气苒袅,“别看脚下就不会晕,目光放远一些。”
依她之言,木桃眺望起海平面,连心境都明朗了起来。
有人笑侃殊丽这句“目光放远一些”,殊丽淡淡回笑,没有去接他的话。
在臣子眼中,殊丽并不是温柔小意的女子,而是冷艳拒人千里的冰美人,能得她一笑,不免心猿意马。
陈述白站在最高处,看着殊丽身侧的年轻郎君,问道:“谁家的公子?”
冯连宽辨认了会儿,躬身回道:“是宋老太师的幼子,曾做过陛下的伴读。”
陈述白仔细回想,那好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与殊丽搭讪的小郎君也就十六七岁,倒是年纪相仿,“把殊丽叫过来。”
若是换作旁人,陈述白就直接撵人了,可对方是宋老太师的儿子,怎么也不能当场拂了宋家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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