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养的“娃”,不忍苛责,可“娃”的嘴容易得罪人,日后没了自己的保护,怕是在宫中寸步难行,还是得给她一点教训。
掐住木桃的腮,殊丽佯装不悦,“知道什么叫看破不说破吗?”
木桃疼得龇牙咧嘴,面上还笑嘻嘻的,“姑姑轻点。”
殊丽没松手,反而掐得更狠,等把人掐得冒出眼泪花,才心疼道:“你啊,还要比我多熬四年,真怕你闯祸。”
木桃知道姑姑是为了她好,心中感动,宫阙深深,若是没有姑姑的照拂,她早就不是现在的她了。
“姑姑,等我役满出宫,就去给你的布庄当伙计。”
殊丽想开布庄的事,只有木桃和晚娘知道,两人总是嚷嚷要跟她混日子。
有人陪伴,殊丽自然乐意,“好啊,到时候我再给你说门亲事,让你带着嫁妆嫁过去,以免受婆家的轻视。”
木桃越听越感动,抱住殊丽的肩膀,“那姑姑呢,姑姑不想嫁人吗?”
殊丽想啊,想要与夫君举案齐眉,可前提是,她能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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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天子时常邀请元栩去往寝殿下棋,君臣亲密,同进同出,久而久之,朝中传出了两人的风月传言。
这可愁坏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她们之间虽不合,但在后宫一事上又不谋而合,只是,无论她们如何着急,天子稳坐帐幕,毫不在意。
又落下一枚黑子,陈述白看向元栩,将被包围的白子一颗颗捻起放回棋笥,“继续吗?”
元栩看着溃不成军的白子,淡笑道:“臣输了。”
起先,他还能跟天子打成平手,可随着天子对他的套路愈发熟悉,他取胜的次数少之又少。
夜幕拉开,星辰璀璨,映在一颗颗剔透的棋子上。陈述白单手支颐,瞧着殊丽手持果盘走进来。
随着夏日临近,她身上的衣料越来越轻薄,抬臂时,能透过垂袖瞧见对面烛台的虚影,而那隐藏在衣袖中的手臂纤柔如瓷,极富美感。
再次将目光黏在殊丽身上而不自知的天子,被脚边的御猫带回了意识。他按按额骨,淡淡道:“再来一局。”
元栩挽袖拾子,放入各自的棋笥,抬手比划一个“请”。
陈述白从棋笥里抓了一把棋子,让元栩猜单双。
元栩习惯猜“双”。
陈述白将手里的棋子撒在棋盘上,让殊丽来数。
殊丽不明所以,伸出食指,一颗颗认真地数着,嗓音绵糯糯的,甚是好听。
元栩眼底染笑,觉得这个小表妹不像元利康说的那样难以亲近。
身为元无名的义子,他没有着急跟天子“赎人”,一来,在未与殊丽相认前,他不知殊丽心中所想,是否愿意恢复自由身。二来,赎人就要加以照顾,定会惹来外人的非议和揣测,实在怕唐突了她。
因想得多,他停留在殊丽脸上的目光有些久,全然落在了天子的眼里。
这时,殊丽刚好数完棋子,歪头看向天子,“奴婢数完了,一共十七枚。”
那就是“单”了,对方猜错。陈述白将棋子放回棋笥,捻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右上角的小目上。
元栩收拾好心绪,落了白子。
两人交替行棋,速度极快,殊丽被晾在一旁,进退不得。
她也听说了宫中关于君臣二人的传闻,再看他们时,眼中燃起兴味,年纪相仿,容貌皆俊,一冷一温,看着倒也般配。
殊不知,她的那点小表情同样落在了行棋者的眼底。
陈述白懒得搭理她,元栩则是有点无奈。
随着夜里的梆子声响起,夜幕彻底拉下,依照天子的吩咐,殊丽送元栩走出殿外,“元侍郎慢行。”
元栩朝她一揖,“表妹忘了么,陛下让你送我至宫门。”
那声“表妹”短促而轻,没有让两侧的宫侍们听去,殊丽却听得清清楚楚。
看她怔愣,元栩心情不错,面上维持着客套疏离,率先迈开步子,长衫飘逸,清癯轩昂。
殊丽呆了呆,接过宫人手里的灯,提步跟了上去。
灯笼的火光暗而微弱,照不清前方的嵯峨山石,却照清了元栩绯红色的官袍。
男子头戴乌纱,手里同样提着一盏灯,清雅俊逸的身形,如同曲径通幽处的君子兰。
“元侍郎慢些。”殊丽不及那人腿长,跟在后面有些吃力,甚至小跑几步才勉强跟上,净白的小脸带了一点点恼意,这人怎么走这么快?
闻声,元栩驻足回眸,手里的宫灯映亮了他的面部轮廓。有些人生来温润,连灯火打在他身上,都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看着衣裙飞舞的女子,元栩眸光微动,这不失为一个相认的好机会。
“夜色渐深,表妹还是快些为好。”
这一次,“表妹”二字清晰可辨,想装傻都难。
殊丽走到他面前,认真道:“元侍郎认错人了,你我在此之前素不相识。”
四下除了巡逻的侍卫,再无其他人,元栩上前一步,坦坦荡荡,“你本姓姜,名以渔,扬州人氏,生母曾是京城一户书香门第的小姐,家境殷实,有三位兄长......”
“元侍郎。”殊丽忽然打断他,冷了俏脸,“姜以渔已经不在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人叫殊丽,没有姓氏,与元家毫无干系,元侍郎不必为了一个宫婢去争取什么,也不必因为元利康的所为感到自责,陈年旧事,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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