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阿施朝怀里摸索,几下后摸出一枚香囊,举到她眼前,“姐姐,这个香囊是崇恩寺会送给香客们的礼物,其他香客都有,只有姐姐没拿。”
沈融冬之前未曾听说过有此事,但她稍稍望了眼,香囊虽说是为了回馈供奉寺庙香火的香客,可是做工不显粗糙,在边角有刺绣,是崇恩寺的标志。
“姐姐若想要有所成,”阿施摇头晃脑,如同小大人般,“不若戴上这枚香囊,比上上签更有效。”
沈融冬扑哧一笑,接过她的香囊:“谢过小师父。”
之前她还想,这寺里没什么可当作留念的物件,可是接了这枚香囊,又看见阿施新奇盯着她腰侧悬挂在荷包边的佛首,蓦地意识到,她手中关于崇恩寺的信物,快要多得只手数不完了。
又过一会,同所有人道完别,沈融冬收回停驻在山门内的踌躇眼光,褚石正好在另一旁清点完人数,见状问道:“小姐,还在等谁吗?”
“并未,”沈融冬将阿施放下,将佛首从腰侧取下,塞进她手里,“一物易一物。”
“走罢。”她转身上马车,没再回头。
马车离开山门处,阿施连同一群孩子奔回钟楼内,藏身在其中的人影伏身,袈裟里探出手抚摸她脑袋:“手中是什么?”
“这是姐姐给我的佛首,我只看了几眼,她就送给我了。”
“那香囊呢?”
“给了给了,”阿施把玩着佛首,如捣蒜般点头,“崇恩寺送给香客的香囊里藏着许多味凝神的好药材,一定要给姐姐,她才会睡得香,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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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多了香囊的缘故,马车里弥散上一股淡淡的药材味,沈融冬在山路颠簸下,也不知不觉困意袭来。
直到山脚,吵闹的声音不断,她方微微睁开眼。
绿竹掀开车帘朝外看,回禀道:“是那些住在山脚下的猎户樵夫,还有借住于他们家中的胡人们,不知道因为什么吵起来了,褚队长带着几名亲卫正过去,一会儿便能为我们让开路。”
山脚下的路虽不似官道那般宽阔,可是行驶一辆马车,两旁再站上几人,也完全不会拥堵。
眼下连马车通行的地方都无,怪不得声势浩大,吵起来的声音没停,似要震到山林里去。
褚石探查过后回来,禀明道:“小姐,他们是在收购皮毛时价格未商议好,现下那些波斯人们连人带着行李,都一道被他们山民给撵出来了。”
绿竹听了,微微张口:“还有这种事?那不行,若是将波斯人们给撵出来,他们也不能住到崇恩寺里去,在附近更没地方可住,一走了之,日后谁会收购我们的木雕件?”
“莫急,”沈融冬劝慰道,“我先下去看看。”
沈融冬下了马车,见着那些高个白皮异瞳色的波斯人们,脸上皆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对面,是挥舞着各种劳作器具的山民,凶神恶煞般。
山民们注意到她,大概也明白她能谈上话,器具稍微放下,和颜悦色了些:“这些波斯人们,贪图我们村落里的皮毛价钱低,明明事先商谈好了价格,商队也来将我们的皮毛给运走了,事到如今回来,说是我们坑骗了他们,皮毛没那么稀罕,让我们将一半银子给退回去,那可是年年岁岁珍藏起来的上好皮毛,哪有这么让他们合心意的事,你们说说,是不是他们看着我们是山野里的人,还是说就仗着我们中原人好欺负?”
绿竹原本偏向波斯人,一听眉头微蹙:“放心,若是他们当真坑骗了你们,我们家姑娘自然会替你们做主。”
“多谢姑娘,”为首一位山民拱手道,“这些从关外头来的胡人,也不看看这是哪家天子脚下,竟然妄想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当真是毛驴撞草垛,没长眼睛!”
一行波斯人见着情况,原本还有心吵几句,现下都连收拾行李,看似是想要火速逃离。
沈融冬朝着他们方向,轻喊上了一声。
褚石同绿竹连将耳朵提起来,其他亲卫同山民们,更是顿时困惑。
这轻微喊上的一声,单听每个字听不懂,合在一起,更一头雾水。
一位波斯人回头,面露惊讶。
沈融冬兀自上前,同他们攀谈起来。
山路的一旁,绿竹与褚石的神色越来越扑朔迷离。
绿竹奇怪道:“褚队长,你可曾知晓小姐会说波斯语?”
“不曾,”褚石实话道,“今日是头一回见。”
沈融冬同波斯人们攀谈过后,朝他们解释:“他们口中却说,是今年的边疆稍不太平,他们在边关收不着好东西,又辗转到京城,没承想遇黄河水患,京城周边亦灾祸连连,只能暂住在山民家中。起初他们见着的皮毛颇合心意,皆是上乘货色,商议以二十两银子一件貂皮,十五两银子一件狐狸皮,以及十两银子的狼皮,这等价格收购完他们手中所有皮毛。”
“可是山民们见提出的价钱他们轻易答应,料想是自身吃了大亏,又提出涨价二成的要求,波斯人们不能空手而归,便答应了。谁知后来路上货箱底层不慎损坏,发现底层貂皮全是用黄鼠狼的皮毛染制而成,根本不是他们商议好的那等貂皮,而狐狸皮,狼皮,也均是以次充好……波斯人气得不轻,当下找到山民们要清算,偏他们哭诉天灾人祸揭不开锅,波斯人心软,只能同他们商议好退一半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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