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宗人府连同织造局都在加班加点的为肃王承办大婚事宜,偏偏又撞上陛下大寿,真正是忙的四脚朝天。
那送镇国公出门的小官吏很快被肃王府的长史叫走了,此时分明已临近初夏,站在宗人府大门前的镇国公却觉得周身发冷。上了马车,他咬了咬牙,终于朗声说道,“去上清观。”
马车渐行渐远,停在宗人府外的另一架华盖马车此时也动了起来,容承衍放下锦帘,眼中闪过一丝讥嘲,昔日/他在松州助穆元恢复记忆,原想着是扶起穆家同孙家争斗,却没想到这穆国公如此不济事,到底还是被孙彭泽那老匹夫给糊弄住了。
想到这,他面上又有些得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穆家这一步闲子虽然落了空,却也让他得到了更重要的宝贝。
摸了摸怀中的王妃命册,他朗声道,“去西二坊的小院。”
“听雪,我将你的王妃命册取回来了。”
容承衍大步进了小院,却被两扇熟悉的雕花木门拒之门外。
汪家远在松州,汪听雪将汪家的财产收回来后,便在京中置办了一座茶楼,又在京畿郊外买了个小小的茶庄。再剩下的银子,她便全给了肃王,当作买下这座西二坊小院的房资。
“我的便是你的,这钱我不能收。”容承衍没想到,两人明明早已心心相印,汪听雪却仍要付银子买下那小院才肯入住。
“虽然这银子还是多亏了你才能收回来,我这样做似乎有些掩耳盗铃。但你是知道的,我自幼是家中独女,从前成亲也是女户。现在我孤身在这京城,总想有个独属于自己的小院子,你便收下,且让我住的安心好不好。”
看着汪听雪水润润的清澈双眸,容承衍心中一痛,他知道,那是穆元留下的伤痕,他让天真的听雪学会了凡事为自己多留一份退路。
他接过了银票,心中却有些懊恼,这些日子是他忘乎所以了,他忘记了那个犹豫着不敢接纳自己的听雪,这个聪慧敏感的少女,是因为爱和担忧才鼓起勇气留在了自己身边。容承衍攥紧手中的银票,那时就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更加珍惜这份珍贵的心意。
想到这,他便摸了摸鼻子,珍惜心意是一回事,但是这个小院,这扇总是挡在他和听雪之间的木门,实在是太碍眼了。
睚眦必报的肃王表示,待到两人大婚,他便将这雕花木门拿去当柴烧。还有这小院,娘家什么的,着实令人生厌。
待到木门打开时,看着亭亭站在屋中试穿着嫁衣的汪听雪,容承衍此时方知,什么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王爷可是不打算遵守那婚前男女不能见面的习俗了?”汪听雪嗔了一眼站在门边的肃王,转眸对替她整裙角的绣女笑道,“收过一寸后,这腰便刚刚好了。实在是辛苦诸位了。”
容承衍不由自主的随着她的话落在那拂柳般的细/腰上,咽了咽喉,刚想说话,便又被阖上的门关在了外室。
内室里窸窸窣窣的传来换衣声,他闭眼摇了摇头,又端起茶杯狠喝了几杯凉茶,这才打起精神。
第70章 君夺臣妻
“说起来自有宗人府的特使发放命册,王爷怎么自去取回来了?”汪听雪打开雕花木门,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看着容承衍薄唇边的水痕,她更是忍俊不禁的掏出绢帕轻拭他唇角,“看来王爷是真的渴了,竟牛饮了整整一壶茶。”
容承衍侧头享受少女的擦拭,又在小手即将离开时抬手同她十指紧扣,“我替你取了,便又能来见你一面,不好吗?”
汪听雪顺着他拉扯的力道坐了下来,摸了摸紫砂茶壶的壶壁,眼中露出几分不赞同:“这茶早就凉了,王爷怎能不知节制的喝这么多杯。”
“我为何喝这么多凉茶,听雪你难道不知吗?”他暗示的挠了挠少女柔嫩的掌心,却只惹来汪听雪含羞带怒的一嗔,
“如今京中风云变幻,王爷却镇日只想些……,枉我这小女子日日为王爷担忧,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容承衍连忙抬臂揽住欲转身离开的少女,正色道:“都说十年磨一剑,我为了这一日早已准备多年,此番不说九成把握,七成总是有的。”
说着又凑到汪听雪耳边同她轻声说起自己的筹划,喁喁私语间便将孙家同穆家的异动说得一清二楚。
“孙家自恃儒学宗师,若是贸然拥护二皇子篡位,只怕名不正,言不顺。”容承衍长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以我之见,那孙彭泽必会再次发动一次请立太子的朝议,这最后一搏若是落空,他们恐怕就要图穷匕见了。”
汪听雪单手托腮看向肃王,“以我之见,他们请议太子的进谏,一定会被陛下再次否决。”
“陛下沉迷求仙问道,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江山永固。此时请他立下皇位继承人,岂不是提醒他大限将至?”
看着面露沉思的容承衍,汪听雪夹起白瓷坛中的银丝炭,扔进红泥小炉里烧起了热水,“陛下再如何荒诞,到底也是一国之君。他此时放任孙首辅咆哮朝堂,恐怕心中想的是暂且让这些大臣替他管理国家,待他修道有成获得永生后再来从容料理政/事。”
容承衍噗嗤一声跟着笑了,半眯着的眼中满是讥诮:“堂堂天子,心中想法却如此天真可笑。若不是听雪你旁观者清,我恐怕一辈子也猜不到父皇迟迟不肯立太子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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