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的伏黑甚尔有点遗憾地嘁了一声。
他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不过看来之间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共进退关系……若有所思地记下这个,他想到接下来还得跟着他们跑,整个人都颓丧起来了。
无聊的任务,手痒,想赌马,普通的赌场也可以——唉。
*
孤儿院今天热闹起来了。
浅棕色长发的青年眼睛弯弯地和院长说话,手上拿着笔和本子,询问着他们养孩子现在需要的物资和以往的措施,认真地记录着,时不时主动提出意见。
院长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人,眉心皱起的痕迹即使不笑都让他的神情略带严肃。对于这位自称来自政府牵头的慈善机构的人员,一开始虽然略有些警惕,但很快便因对方的表现而软化了态度;每一个问题都是认真回答了。
另一边,童磨正在和孤儿院的小孩们打交道。
“大家好啊~”半蹲着的青年举起装满糖果的袋子,竖起三根手指晃晃,“好好排队,每人三颗糖果,不然一个都不给~”
探出头看他的孩子们看了院长那边一眼。
院长没有看他们。
于是衣服破旧、不合身的孩子们,乖巧地在他面前排起队,非常有条理,被教育得非常听话。负责他们的修女和其他教职工也在一边分配另外的物资。
伏黑甚尔站得稍微远一点——在三人最开始走进孤儿院时,有个孩子撞到他腿上,被吓哭了。他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脸上没多少表情,看着更可怕了。
这是他们今天中午开始,跑过的第五家孤儿院,位置极为偏僻,都已经在横滨西边的镰仓附近了。
作为司机的伏黑甚尔对此提不起兴致,腹诽这两个家伙精力充足过头,不愧是同僚。
天色昏黄,云霞灿金和绯红交织,郊外的风都自带冷意。
在吉田松阳的指点下,除去上门拜访的物资,他们特意在去跑孤儿院前买了一大堆糖果和不那么油腻的小零食给孩子们;童磨对发吃的这件事乐此不疲,甚至在第一家孤儿院还想逗小孩,结果被吉田松阳敲了脑袋。
“还有没来的吗?”很快把每个跑来的孩子都发了三颗糖的童磨问最后的那个孩子。
修女和教职工们,有点迟疑地看过来。
被问的孩子先是摇头,但很快又点头,小声道:“……敦,敦没来。”下一秒他颤抖了一下,有些惊慌地抬头看见走近、肯定听见他的话的院长。
“对不起院长!”他鞠躬道歉,语速飞快,“我不是故意的!”
“诶?怎么了?”童磨不解地歪头,站起来。
“院长老师?”跟着过来的吉田松阳有些奇怪地问道,“叫「敦」的孩子怎么了吗?”
事实上,孤儿院里的孩子们的待遇是谁都可以想象的,在基本的能够维持生命的衣食之外,遭受身体和心灵上的压迫非常正常——一部分原因是条件和物资不好,另一部分原因则是负责照顾孩子的人们,本身就不合格。
当然根本原因是社会和政府的漠视。
眼界开阔和能力优秀的人不会来孤儿院负责孩子。这里的成年人自己就是在糟糕的环境中长大的。
院长生硬地说:“他不是正常的孩子。”
“让我们去看看吧。”童磨插话了,“毕竟之后会要对孩子们进行登记,如果真的有问题,还能提前处理呢。”他摸出来一把铁扇展开,笑着摇了摇,“要是拖的时间长,事情会变得麻烦也说不定~”
院长的表情,随着他的话有些僵硬和惊疑不定起来。
无他,这话说的像要把源头干掉——“处理”这个词,就很黑,弄得不像慈善活动,而是将要卖孩子的违法行为了。
“不好意思,院长老师。”吉田松阳快步上前,带着歉意道,“我的同伴不太会说话,意思是先看看那孩子,好在之后进行妥善的安置——”他顿了一下,弯起眼睛笑了,“毕竟那不是个坏孩子吧?”
人在描述事物时总是倾向于最直接的言语,但院长却用“不是正常的孩子”来形容,这就证明叫“敦”的孩子并没有恶习和坏脾气,大概是身体或精神上存在问题。
“……”沉默片刻后,院长同意了。
……
“还请三位保护好自己。”在带着他们去往孤儿院最里面的禁闭室时,打开门锁,取下门上挂着的手电时他说道。
他并没有在教职工和孩子们面前说出这句叮嘱般的话语。
这个男人确实地顾忌着、保护着什么秘密。
跟在最后的伏黑甚尔挑起眉毛。
童磨歪歪头,看上去兴致勃勃得很想多问出点,但被吉田松阳瞥了一眼,鼓起脸不说话了;后者眨眨眼,笑得温和,道:“会的。”
禁闭室位于地下,下去的台阶周围布满水汽,呼吸间有腐朽的湿气,温度明显低了。手电的白光照不亮太大的地方,黑漆漆的深处似乎藏着怪物。
里面很黑。
但他们都能听见原本压抑着的啜泣突然中断、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被手电照住的昏暗空间里,铁笼子出现在众人眼前。铁笼里是蜷缩在角落、将头紧紧埋在膝盖上的白发小孩,衣服并不合身,露出的脚踝上拴着锁链。
“哎呀……”童磨笑着叹气,“这可真是糟糕的画面呢,对不对,松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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