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战堂依然是掐着点来给青蝉送餐,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他准备放下托盘就走,然而很快就发现了异常——青蝉不见了!
他转头四处看,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儿声息,他提高音量:“青蝉姑娘?”
没有人回应他。
这个房间里再简单不过,并没有什么犄角旮旯能够藏人。除了床,几条凳子,便是一张圆桌。床幔放下来了,战堂刻意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他停在床前,凝神听了会,心中有了计较,一把撩开床幔,果不其然,里面并没有人。
站在这个方位,整个房间都一目了然。他的视线在这屋内一一扫过,片刻,又折回到圆桌前,桌布坠下来,离地大约一个指长的距离。他俯下身,桌子底下空空如也。
战堂在原地站了会,迈大步出了院子,对那两个守门的家丁道:“人不见了,先别声张,四处找找看。”
家丁顿时慌了,人在自己当值的时候不见,公子追究起来定然没有好果子吃。战堂说的没有错,先别声张,她肯定跑不出去,左右不过是在这府里哪个地方,把人找到再说。
等那两个家丁跑走去寻青蝉了,战堂回过头。今天难得放了晴,到现在还有一些儿霞光,整个院落都笼罩在淡淡的余辉之中。
他抿起唇,笑了,这个笑使他脸上可怖的疤痕都柔化了几分,瞧着竟有些温柔。
青蝉紧张的不行,之前她手脚并用地倒栽在桌面之下,战堂只看桌底,没留意她正凌空挂着,这才被她蒙骗了过去。青蝉此刻挂得浑身酸痛,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松手下地,顺势从桌子底下滑出。
人都跑远了,她依然十分谨慎地贴着墙根走,稍有动静就闪在柱子后,就这么战战兢兢地出了院子,青蝉面对外头更大的空间,犯愁了。
这庞大的越府,她一点都不识路,要逃也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还得掩人耳目,着实不是一项简单的事。
青蝉没什么信心能逃脱,都想到被逮住之后恐怕又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可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不尝试一番又怎么会甘心呢?
越府大如迷宫,一开始青蝉还分心去记从哪拐的弯,又直行了多少步,可随着路程增长,她全然不知自己如今是在哪个方位了。
所有的建筑与花木摆设都大同小异,走过一个院落还有另外一个在前面等着,走来走去,好像没有尽头了。
这不应该啊,越府哪怕是再大再气派,也终究会有边际,可她走走停停这么久,好像始终都没从后宅里转出去?
天已经彻底黑透了,一阵阴风刮过,青蝉有些不寒而栗。这时耳边又听到一点人声,她慌忙隐入半人高的花圃中。
“你往屋里,我去那边找找,这里都空置着,小心蛇虫鼠蚁。”
听声音像是战堂,青蝉屏息凝神,脑子里还回荡着他说的“蛇虫鼠蚁”,果然便有一只肥硕的耗子从她脚面爬过,吱吱叫唤着往另一头奔跑。
青蝉的毛孔都竖起来了!她立即用手封住嘴,以免自己不小心泄露了声响。
也许是耗子的动静引来了战堂的注意,青蝉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一颗心蓦地提到嗓眼,她半死不活地伏低身子,心里已经连呼了几百遍“要糟”!
“头儿,这边没有,你那里什么情况?”
战堂还在往花圃走,闻言回头:“……没情况。”
前进的脚步就这么戛然而止,青蝉已然吓出满身冷汗。战堂跟那家丁往别处去了,青蝉不太利索地从花圃翻出来,正要走,耳边忽然传来翅膀扑腾的细微声响。
青蝉走了一步,骤然顿住,全身跟被冰水泡了似的,一下子从头冷到脚。她僵着脖子转头,就在她刚才藏身的地方,身后就是一株百年老树。一个黑扑扑的影子立在枝桠间,小小的,暗夜中迸发出两缕幽光。
……鸟?鸟!
青蝉一口气吊不上来,面色如纸地杵在原地,这回是连走动也不会了。半晌,一道波澜不惊的声音终于响起:“怎么不继续了?”
那只鸟怪叫着在青蝉头顶盘旋,青蝉目光跟着它转,就见它落到女公子肩头,歪着脑袋,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
是啊,逃跑三次,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还都败的如此轻易,真是让人涕泪满襟。
女公子挥开那鸟:“整个越府就是一个局,不懂破局,走到死都出不去。”
青蝉哭了,那个走到死都出不去的人不就是自己么?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她!?
女公子:“或者有人带你出去。”
胜利者总要摆出胜利的姿态,那些落井下石的话,尽管说吧!青蝉不怕女公子的奚落,她就怕她又想出什么损招来治自己。
女公子走了,青蝉脚底生根长在原地,对即将到来的磨难忐忑惶恐。女公子走了几步侧过头,冻人的目光由下往上,就这么泼了青蝉满身:“还不走?”
青蝉脑子里嗡的一下:“……”
女公子:“……”
呆若木鸡的青蝉:“……”
女公子:“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青蝉:“!!”
青蝉不知道今夜的女公子又犯了什么毛病,也可能是有阴谋?反正她跟在她后面,七拐八绕的真就出了府。
越府外面就是长街,现在时辰还不晚,天又作美,沿街许多摊贩还未收摊。青蝉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街景,本能的有些兴奋,然而目光一触到前方那抹白色的人影,她立马就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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