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溯醒来后,医生想测试一下他的神志如何, 便问他,“小伙子,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身边的人都穿着外科手术服, 无影灯,还有滴滴滴响着的仪器, 这里是医院手术室。
钟溯不明白为什么医生要问这种问题, 所以他跳过了, 强撑着意志和体力, 嗓音嘶哑,“医生, 我还有个主驾驶,叫夏千沉,他怎么样?”
医护们对视了一眼,其中有个后脚才进来的护士说:“喔, 夏千沉, 他没事了, 他已经去普通病房了。”
“哦,谢谢。”钟溯放心地眼一闭睡过去了。
——
夏茗钰赶到新疆的时候, 已经是24小时之后。
她得知这件事, 是查房时,护士火急火燎跑过来告诉她的。当即她懵了一下,大脑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 像是游戏的敏感词屏蔽功能一样, 有些关键词在她的脑袋里被自动消音了。
所以当时她紧接着又问了一遍, 你说什么?
护士说,夏主任,夏千沉在昆仑天路翻下来了,车子滚了两分多钟,你快找个人顶班,请假去看看吧。
好在立刻就有一位医生替她顶了班,她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新疆,落地后马不停蹄地转车、打车。新疆太大了,新疆有166万平方公里,新疆占国土六分之一。
没人能想象得到这位母亲的心境。
不过上天仁慈,夏茗钰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千沉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
车队经理娜娜告诉她,车队的医疗队第一时间进行了简单的急救,然后送来了市医院。夏茗钰自己是医生,她也明白,只要人醒了,转进普通病房,那多半就没什么大碍了。
“但他的领航员伤得很重。”娜娜给夏主任倒了杯温开水,看看还在睡得夏千沉,接着说,“他的领航员把他安全带解了,拽去副驾驶,否则那块石头砸的就是主驾驶……”
这个夏茗钰听说了。
“什么……”病床上的人醒过来,迷茫地看着她们,“妈?你怎么在这儿啊,娜娜?我领航员怎么了?”
落石生生砸断了赛车防滚架,好在防滚架是无缝碳素钢管,否则当时防滚架钢管就不是砸在钟溯背上,而是直接捅穿钟溯。
夏千沉身上都是一些撞伤和扭伤,幸运的是没有伤及内脏器官,他妈妈询问了主治医师一些问题,又看了他的检查报告之后才放下心。
对于这次昆仑天路的事故,赛会给出的解释是:有工作人员挥红旗,他们没看到吗?其他车都停止比赛了呀。
娜娜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还在夏千沉的病房里,夏茗钰正在给他喂水,娜娜摁住了自己的手,没有立刻转告给夏千沉,而是说:“钟溯出来了,我去看看他。”
“我也要去。”夏千沉说。
“你还是歇着吧。”娜娜蹙眉,看着他,“钟溯手术之后醒了一回,现在在昏睡,你去了也没用。”
夏主任听了也劝解他,“别太担心,只要能醒过来就是好事,你躺着吧,一会儿我去帮你看看他。”
“嗯。”夏千沉闷闷地点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妈妈去,比自己去更稳妥一些,毕竟妈妈是医生,自己过去了只能傻看着。
况且SS9翻车,他还没准备好怎么面对钟溯。
另一边,市医院的单人病房里,安静地躺着一个俊逸的青年。
没有亲属,没有陪护,入目皆是冰冷的。仪器、吊瓶、金属的病床,市医院的医疗水平已经是当地最好的,虽然比不上A市那样的条件,但赛会已经仁至义尽了。
钟溯睡得很沉,沉到像昏迷。
但其实他在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他梦见夏千沉开来一架机甲,四五米高,停不进车队仓房。梦里夏千沉说,这机甲可以拆卸,拆开就能放进仓房了。
于是钟溯跟他一起徒手拆机甲,拆得满头大汗,临到最后终于快要拆完了,几个部件准备塞进仓房的时候……夏千沉忽然对钟溯说,我没跑完环塔,车队不打算要我了,这台机甲就传承给你,钟溯,你要开着它再来一次新疆,完成我没能完成的事情。
梦里钟溯震惊了片刻,然后说,可我不会开机甲啊。
梦里夏千沉说,哦,对,那我把机甲的驾驶技术传给你。
怎么传?钟溯问。
夏千沉走近他,嘴唇贴上来,吻了他。
“做梦啦?”娜娜问,“一头的汗呐,喝水吗?医生说你还不能吃东西,但能喝点水。”
钟溯懵然地眨了眨眼,“喝……”
娜娜嗯了声,护士给了吸管,她端着水杯让吸管凑近钟溯的嘴边喂了点。
钟溯喝了水后缓解了喉咙干痛,便问,“夏千沉还好吗?”
“他没事了,他妈妈过来了,刚要跟我一起过来看你,他身上跟你一样,钝伤多,这会儿麻药过去了疼着呢。”
钟溯哦了声。
病房里安静下来,娜娜犹豫着,还是说了,“你们……在昆仑天路上,没看见裁判挥旗吗?”
闻言,钟溯迟缓地,像个久未上油的机器人,偏头直勾勾地看向娜娜,“什么颜色的旗?”
“红色……”娜娜觉得不太对劲,“你们真的没见到旗?你们翻车滚下去的地方,已经离裁判挥旗点过去了两公里多。”
钟溯笃定地说:“我们没看到过旗,你可以看车里的行车记录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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