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烟罗静默了,而后淡淡地告诉她:不可能。
崔故伶却没有听进去,她手里捏着弥烟罗送与她的幽冥灵火幡。
那是连皇室驱邪司都没有的珍贵法器。
据说,当年在魍魉鬼域这是鬼王的象征,而此时,却在她手中几乎被攥成一块破布。
她蓦地笑了,嗓音甜腻,幽幽道:既然她抢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那么我夺回来,也是应该的吧?
夜里山间的风太烈了,让桃桃想起蛮荒狱荒原上的狂风。
桃桃在路边扯了根野藤做腰带束住身上的白袍,才没有让它被风吹走。
她打量走在前面的南宫尘。
他比少年时高了一些,侧脸的线条也更有棱角了。
人长大了,脾气却没变,桃桃暗暗吐槽,这小怪物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别扭。
脚下不远处就是王城的夜景,灯火通明,街道喧哗。
去偷件哦不,去给我买件衣服吧。桃桃提议。
袍子对她而言太大了,将她完全裹住晃晃荡荡的不说,还拖了半截在地上。
确实是不合身的。
但他不想让她脱下。
白袍染了他的气味,贴在她的身上,这是唯一一件能在她身上留下些许痕迹的事。
只要想到那冰雪般的肌骨寸寸弥染着他的气味,就有种说不出的口干舌燥,心里也暗生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旖旎。
你能不能把脸变回来?桃桃对他没有五官的面孔很不满。
他没有嘴,没人陪她说话,她只能自己叽叽喳喳。
孤魂游荡了九年,本就寂寞得很,他还故意沉默,她快憋死了。
南宫尘不理她,他戴上一张面具遮挡面孔,径直走入喧闹的灯市中。
长河贯穿城池的东西,河岸林立着锦绣花楼,小桥流水,行人络绎不绝。
明红的灯火倒映在夜色中的河水上,夹路摆满摊子,卖鲜花、灯笼、面具,还有茶水和吃食。
桃桃一路走过去,没有看见卖衣裳的。
她挨到南宫尘身边:这里的衣服是不是要先扯布才能做?陪我去做身衣裳吧。
南宫尘不理她。
她继续絮叨:
不用太贵,漂亮就行,做鬼那几年,那身道袍我都穿腻了。
你有钱吧?就算没钱,刷脸搞件衣服应该也不成问题。
毕竟是神!凡人每天在高塔下焚香供果,一副很爱戴你的模样,高塔上的神明想要件新衣服,这是一件多合理的事啊,只要你开口,大家一定会争抢着把衣服送上门的!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听到肯定是听到了,但是否想要回答就是他的事了。
眼看他故意不理她,桃桃冷笑。
别的或许不行,但是该怎么对付一只别扭的小怪物,她太有办法了。
行人摩肩接踵,长街夜色正浓。
在桃桃身旁,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正在调戏一个漂亮姑娘。
他一步步朝姑娘靠近,姑娘惊恐地一步步后退,周围的行人全都视而不见,似乎很怵那男人的身份。
唯有桃桃,她站在两人相邻的地方。
在男人就要抓到那姑娘时,她伸出了脚。
男人当即被绊了一个狗吃屎
刚才还喧哗的长街顿时悄寂,行人议论纷纷。
她怎么敢这样对柳家人?
柳家是隶属于皇室驱邪司最强大的家族。
这位柳家的灵师二十五岁就修出二株灵脉,是家族内不可多得的天才,与他为敌是件很不明智的事。
桃桃扒拉着手指,心想二十五才修出二株灵脉,很厉害吗?
男人愤怒地仰头,看见少女灿烂的笑。
可她的笑只持续了一瞬,在男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掉头就跑。
男人怒道:愣着干嘛?给我追啊!
侍从连忙追上去,人群里发出嘈杂的惊呼声。
等南宫尘反应过来,桃桃已经消失在了人海。
桃桃身上有他的骨与血,很容易寻找到她的气息。
他穿过人群拐进一条小巷,这里清净无人,少女正靠在巷子里的石墙上斜眼看他。
她朝他狡黠地笑:不是不理我?
她走到他面前,摘下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不再是那张无面的脸,出现了清隽的五官。
她凝视着他:你要我问你,这些年来你有没有想过我,那你呢?为什么从不问我,这些年我有没有想过你?
南宫尘抬起眼眸。
无论过去多久,都是个别扭的小怪物。少女精致的眉眼隐带笑意,我偏不告诉你,就要你生气,气死你。
她朝他吐舌头,转身朝巷子另一个出口走去。
南宫尘拉住她的手腕。
桃桃回头。
他拿着一个碧绿色小盒,里面是黏黏的膏体。
他用指尖粘着膏体点在她脸上被野蚊咬出的红肿的疱上,清凉,带着花的香气。
不是私生子,也没有母亲。他轻声道,那是慧觉找来的有灵力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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