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觉天资过人,修炼一门术法最少也要半月。
而南宫尘,无论什么样的术法,只要叫他读过一遍就能学会。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能自创术法。
他似乎生来就是该做这些的人。
慧觉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要一有闲暇就和他在冬季扶摇木下论道与术法。
一个写字,一个说话,桃桃不提醒他们休息,可以端坐上一整天。
每当这时,桃桃就会坐在东极扶摇木的树杈上看着他们。
没有人烟,没有白昼,只能凭借雨雪气候和慧觉长高的个头判断,蛮荒狱中又过了几个春秋。
时间静寂而平和。
这些年来南宫尘没什么变化,一副少年清俊的身姿藏匿于白袍下,静坐不动时看起来有几分萧索和孤独。
慧觉倒是长大了,他快比桃桃高了,比起孩童时那个聒噪的小和尚,沉稳了许多。
日复一日,随着修炼,慧觉的灵脉觉醒,灵力流转之间满蕴着璀璨的佛光。
而南宫尘的灵力却比佛光更令桃桃畏惧。
神圣净化之力。
桃桃眼望那道光芒,她的鬼魂之身该是畏惧它的,却又对那光芒感到熟悉和眷恋。
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冬去春来,沙漏翻转了上万次。
某天,桃桃惊讶地发现,屋后悬崖边竟然长出了几十颗嫩芽,嫩芽一天天长大,在第二年的年末开出了黑色的花。
花盘中间能剥出粒粒饱满的瓜子。
桃桃认得那植物是阴葵,她多年前曾在鬼城的幽媚馆吃过。
小屋背后竟然长出了阴葵,桃桃采了几朵花坐到屋前台阶上剥。
慧觉修炼累了回来喝水。
桃桃递给他一把瓜子:要吃吗?也不知怎的,屋后突然就长了葵花。
也不知怎的?慧觉个头长高了些许,言语间也老气横秋的,去年你在梦里张牙舞爪,说梦话想磕瓜子,今年屋后就长了阴葵,巧不巧?更巧的是,阴葵只能种在地狱土上,那可是鬼城的特产。
桃桃看着手里的瓜子。
慧觉以为她懂了,闭口不再说了。
桃桃却一拧清秀的眉梢,自恋道:难道是当年的鬼王世子对我情难难抑,专程跑来送我的?
慧觉:世子要是能找到你,应该会先扒了你的皮将你做成瓜子。
桃桃挠挠头。
你睡下后的夜里,他去了鬼城七十二次,从城墙下挖来的地狱土。
至于阴葵种子,是在奴隶市集上换来的,那里鱼龙混杂,很费了一番功夫。
桃桃回头,南宫尘坐在东极扶摇木下。
练习剑法一天就要折断一根木剑,他正在打磨一把新剑。
桃桃愣了愣:他不是从不去奴隶市集吗?
这两年来,每天睁开眼就是修炼。
南宫尘很少主动说话,要么在和桃桃学剑术,要么坐在东极扶摇木下修炼。
桃桃有时看慧觉太累,就带他去周围闲逛。
奴隶市集是附近最热闹的地方,有卖糕点鲜果,农具器物,还有以物易物。
桃桃带着慧觉逛市集,拿荒原上寻来的药草为他换来豆腐和糕饼。
她也想带南宫尘去,可他从不愿出门。
是啊。慧觉笑道,分明是不愿去的。
夜里,慧觉在小屋的角落里裹着薄被沉睡。
南宫尘仰头坐在门外石阶上。
天空总有邪气的乌云,看不见一丝星月光芒。
就算有一丝淡淡的天光,也被东极扶摇木蜿蜒的枝干遮住了大半。
他夜夜如此坐在门外,到底是在看些什么呢?
桃桃靠在窗侧,她闭上眼睛,装作说梦话:想吃桃子,想看桃花。
南宫尘没有反应,桃桃怀疑慧觉在胡说,也许是阴葵是变异了,所以才会长在屋后。
南宫尘冷心冷面,像极了冬夜的雪,甚至比它还要冷淡。
他真会因为她一句梦话而去挖地狱土,去换阴葵的种子吗?
她难以想象。
桃桃实在太困,说着说着梦话把自己说睡着了。
晚风拂起风沙,南宫尘感受到背后少女均匀的呼吸,起身走向荒原。
萤火微茫笼着幽黑的荒原景象。
他摊开手掌,指尖光芒闪烁,流萤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提着一盏灯笼,将萤火虫关在灯笼里。
桃桃醒来时,慧觉如往常一样,坐在东极扶摇木下练习书法。
南宫呢?她问。
慧觉:早起就没看着。
桃桃只是随口一问,但今天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看到他。
于是她去找他,悬崖没有,溪边没有,荒原上也没有。
她忽然想起昨夜故意说出口的梦话,脚步一转,朝着奴隶市集的方向而去。
奴隶市集在一处群山的阴影之下,露天的长街足有千米。
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生活所迫的疲惫和随时疲于奔命的惊恐,摊贩观察着四周的动向,赶集人行色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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