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因为区区一件小事就降罪人间,这样的神明也配被当做神吗?就算真是天罚又怎样,没有南宫,被邪祟缭绕的世间不比天罚要恐怖无数倍?那些凡人就这样眼睁睁看他被杀死?
李鹤骨看着她,突然笑了: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从古至今,都如是。
桃桃没有说话,她想起那夜在渝城废弃工厂的烟囱里南宫尘说过的话。
他说他见过深渊里的人性,也见过腥红色的人间。
对他而言,世事如浮云过眼,世人如蝼蚁草芥。
桃桃那时问他,人间沦为血海炼狱,他不会于心有愧吗?
他说了什么。
桃桃闭上眼睛,那晚烟囱里清冷的月光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他说,苍生负我,我亦负过苍生,很公平。
那时桃桃不懂这句话的含义,此时幡然明悟。
原来,他曾拼尽一切拯救的苍生真的负了他。
不仅负他,还将他万箭穿心打入十方炼狱。
那里烈火焚身不见天日,要不是他击碎炼狱之门,阿修罗海的熔岩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熄灭。
人间一天,阿修罗海一年。
那漫长而孤寂的痛苦岁月,他是怎么过来的。
桃桃不敢细想。
她静了很久,问:他动了什么情?
不知。
桃桃想起记忆中看到南宫尘的那截肋骨,又想起藏库墙壁背后的古画。
她问:师祖,藏库里挂的那副画里,画中的少女,是我的前世吗?
李鹤骨突然正色:这就是我今日要同你和阿与说的事。
李鹤骨来找她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桃桃知道他也一定不全是为她解答困惑。
她没有再问,安静地听李鹤骨讲话。
李鹤骨伸出手,一口巴掌大小金黄色的小钟躺在他的掌心:自月蕊雉将它带回混沌冢后,它已经三百年没有见过天日了,混沌冢的规矩,谁能敲响帝钟,谁就是混沌冢的鸣钟人。
桃桃:
他这话一出,桃桃直接懵了。
她没有想过这件事,哪怕昨日帝钟在她手下发出悠扬的钟声,她也从未朝那方面想。
现任鸣钟人李鹤骨是当世最强灵师。
差一点成为鸣钟人的李三九不到六十岁已经是神仙坛上的人物。
下一任鸣钟人的关风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破魔之光属性的三株灵师。
无论怎么看,桃桃都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能敲响帝钟,完全是因为偶然。
即便她属性之力很强,她现在也不过才一株而已。
现在的她,打邪祟只凭暴力,术法会都不会,稍微遇到些厉害的邪祟她就要歇菜,没有伙伴在身边更是随时都可能玩完。
这样一个还不知道哪年能修炼成强大灵师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混沌冢的鸣钟人?
这些念头在桃桃脑海中飞速滑过。
她拒绝:昨天敲响帝钟只是意外,换个时间再敲我也未必就能敲响,我的实力您也看到了,虽然是选拔赛的第一,但那只是运气好,我的短板很明显。混沌冢总不会要一个连术法都不会、书都没读几本的鸣钟人吧?师祖,阿与才是混沌冢未来的鸣钟人。
桃桃拿胳膊肘撞了撞关风与:你倒是说句话。
关风与这才开口:我认为师姐比我更合适。
依然是冷淡至极的语气,桃桃不是想让他说这个,顿时无语了。
那是混沌冢的鸣钟人,又不是市场上的大白菜,怎么能随随便便换人?
况且关风与说觉得她合适?他疯了吗?
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合适,就算真是这样,他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一下就直接让给她了吗?
我哪里比你合适啊?桃桃连忙说,师祖你不要听他胡说,实话跟您说吧,我的灵脉并不是修炼的,是南宫劈出来的,我的属性也是他给的,能不能修出第二株灵脉都难说。
您总不会让混沌冢的历史上出现个一株鸣钟人吧?况且画中人的身份和我做不做鸣钟人有什么关系啊?
李鹤骨凝视着桃桃,桃桃回视,双眸干净澄澈。
就在她以为李鹤骨放弃了的时候,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手掌摊开在李鹤骨面前。
我桃桃想要按住自己的手,但无济于事。
李鹤骨将帝钟放在了她的掌心。
帝钟认主,既然它认定了你,你就是它的主人。李鹤骨说,高阶法器有灵性,帝钟更是,它认为你可以做它的主人必定有它的缘由,手握帝钟之人,必定是纷乱之局的终结者,无论是十方炼狱,还是寂静之主。
桃桃昨日只是轻轻触摸帝钟之壁,当时太混乱她没有仔细感受。
现在李鹤骨将帝钟放在她掌心,她才发觉,昨日在幻境中所见如山岳般的巨大钟形并不似她想象中沉重,轻飘飘的没有丝毫重量。
可它落手那一刹那,桃桃能感受到一道厚重、神圣的又力量澎湃的气息包裹了她的全身。
哪怕现在她身上的永劫同身咒和神圣净化属性统统消失,桃桃觉得也没有邪祟敢靠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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