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关七用出的这一刀,无论是从刀法之形还是刀法之神,都跟时年用出的绝无什么区别。
当然或许还是有点区别的。但那也只是因为,时年的手里有刀,而关七的手中空空如也,他用的只是自己的手掌而已。
那只嶙峋而纤细,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的手,在此时谁又不能说那是一把刀。
还是一把绝不会考虑后果,只有生死之别的刀。
蜃楼刀上迎击的刀风如疾风骤雨而来,
时年在意识到关七的武功到了此等地步,她发出的招式会让他以原模原样的方式还击回来,更会以更强的威力发出,便陡然改变了应对的方针。
她的刀势从纯粹直白转为了一团乱像。
乱到让杨无邪这个跟在苏梦枕身边多年,自己也学了几招袖里刀的人,都感觉到一种刀法的前后并无什么联系,仿佛只是随心所欲地将挥刀收刀的动作联系在一起的感觉。
这刀法令人看着目眩,甚至是觉得要辨清刀法中每一招便要耗尽心神,几乎到了反胃恶心的地步。
只有时年和接住刀招的关七清楚其中的奥妙。
几乎在同时,在场之人听到了另外的一声刀鸣。
乱红如惊梦的刀光从苏梦枕的手中发出,红袖刀的刀光却不是冲着关七而去,而是毫不犹豫地一刀劈向了屋顶。
上面有人!
红袖刀同样快得出奇,更在他身若飞鹤而起之时,这把绝艳的名刀以轻盈的姿态破开了这宴客之地的顶面,几乎在瞬息之间将这本应该厚实的屋面戳出了个缺漏。
那让人心神沉醉的红袖刀上,顷刻间在刀刃上染上了一层浓烈的绯红。
那不是刀本身的颜色,而是鲜血。
那个躲藏在二楼用笛声引来了关七,更是以一句小白姑娘在他们手里,引动了关七的杀气的人的血。
现在这个人的尸体已经落到了地上,看起来像是个干瘪老人的吹笛人脖颈上一道血红,手里的笛子也已经断裂成了两截。
但在那破漏的屋顶上还有人。
本应该是金风细雨楼为了保证此地典礼顺遂安全而安插在上面的人手,已经被人给替换掉了。
三把剑从被红袖刀斩出的裂隙之中朝着苏梦枕袭来。
紧跟三人跳下的人,却没将目标锁定在这个已经被七绝神剑之中三剑针对的金风细雨楼楼主身上,而是一拳打向了吴其荣的方向。
这人正是叶云灭。
惊涛书生咬了咬牙。
这黄楼之中的布置几乎出自他的手,却被人潜入到了此地,无疑是个奇耻大辱,更有神油爷爷这个老对手,更是让他怒火中烧。
但他在同时也看见,跟在叶云灭后面的两把剑。
剑魔,梁伤心!剑妖,孙忆旧!
这又是个三对一的局面。
吴其荣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近几年来在京城中过得太过逍遥了,以至于这窜出来的七绝神剑中的两剑,外加上一个自己的老仇人,居然在苏梦枕和时年这一个楼主,一个副楼主之后选择的攻击对象是他,说出去他都觉得倍有面子。
但他其实并不太想要这个面子,因为这电光火石之间,正在他预备出掌的瞬间,与他同桌的八把刀虽未出鞘,却也以气机锁定了他。
刀南神直扑此桌而来救援。
楼内的五方神煞之中,上官中神去协助戚少商对付雷损去了,此时还未回来,东神位置是给王小石保留的,薛西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楼主有秘密任务要安排给他,剩下的也就只有他和莫北神。
楼主遇袭,莫北神和师无愧距离得近都已拦了过去,他自然要去救吴惊涛。
然而他没想到有一个人的反应比他还快。
他突然听到了时年朗声一笑,喝道:“关七!你怎么不想想,在座谁才有这个抓人的资格!”
谁有抓人的资格,自然是刑部的人!
刑部总捕朱月明!
朱月明一听这话便觉得大事不妙,少了操纵关七的笛声,可不代表他的神志就有丝毫的醒转,他当年可是亲眼见证了关七是在何等可怕的爆炸中活下来的,甚至比起雷阵雨,他受到的伤势要更重得多。
他模糊知道一点关于关七,小白和雷损之间的事情,更是知道关七的神志不清并非只是因为爆炸引发的。
所以没人控制他,他也照样是提到小白便发狂!
纵然时年的出声甚至在七绝神剑少两剑从屋顶上下来之后,关七那跟时年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刀招却来得比那两把剑和叶云灭的拳头更快。
除了刀还有手,直接上手就要来抓住他问话的手。
朱月明近乎本能地用出了自己的金蝉脱壳之法。
他时常说自己是佛口蛇心,而他自己知道,他何止是蛇心,他还像蛇一样可以蜕皮。
那一刀中刀气穿行,一只瘦弱的手同时抓来,抓住的却是一层层的衣服,而不是人。
朱月明的人早已经蜕完皮溜了出去,充分诠释了到底何为脚底抹油。
更有意思的是,他身上居然穿了好几层肉色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一层层肉一般——事实上他当然没有这么胖。
吴其荣很想吐槽对方这个做派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要紧的不是朱月明到底穿了几层衣服,而是关七没打中朱月明,反而所处的位置正好在孙忆旧、梁伤心、叶云灭和吴其荣之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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