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一个平生不与人说谎的剑客,几时沦落到与雄娘子为友的地步了?”凌飞阁一把拿起他为步剑阵才拆开的鸳鸯双剑里的另一把,讥诮地看向了这位君子剑,“倘若有人问起,你是否知道雄娘子的下落,那你说还是不说?”
黄鲁直咬了咬牙回道,“雄娘子已经死了。”
还不等人问出他这欺人之言是如何说的出口的,他便已经紧跟着说了下去,“当年的雄娘子确实已经死了,死在他醒转悔悟的时候,现在活在这世上的只有个姓司徒的剑客,他已经苦心忏悔了二十年,也当了二十年循规蹈矩身家清白的人,若现在杀他,如何称得上是杀一个淫贼,分明是杀了一个好人。”
“一派胡言!”时年忍不住出口呵斥。
她才破了剑阵,黄鲁直与雄娘子刚直面过她的刀锋,尚且有几分对她下意识的发怵,如今她这突然开口,在气势上便已经压了过去。
“放下屠刀遁入空门之人,尚且洗不干净手上的杀人罪孽,更何况是他这个采花贼!”她眉目间的锐气像是要将方才未曾全部爆发出来的刀光凛冽,在此时尽数倾泻而出。
曲无容知道她的怒气还因为此前正好听闻的孙秀才的拜托引发的情绪。
秋灵素亏欠了别人一副眼睛,她已经没了丈夫也毁了容,尚且有这个勇气用抵命的方式去赎清二十年前的罪孽,这雄娘子却顶着人/皮/面具在此苟且偷生。
同样是二十年的罪过,轻重尚且不论——
“你说他是个好人,当年枉死的那些姑娘,又或者是那些被他毁掉一生、生不如死的姑娘同意吗?你黄鲁直有何资格代替她们说出这样的话来!方才雄娘子若是直接死在李老前辈的剑下,你这位包庇他所作所为的君子剑也来个绝不独活的同归黄泉,我说不准还看得起你几分!”
黄鲁直的身子抖了抖,眼神中透出几分茫然来。
他环顾一周,发现从最先动手的李观鱼到此时收剑在后的萧石与铁山道人,对他此时投来的眼神都是失望与谴责。
这让他把本还想说的“他已变成我平生所见到的最善良,最规矩的人”(*)给吞了回去。
“你让开吧,”雄娘子叹了口气,将黄鲁直推到了一边,“这些年来我整日里疑神疑鬼,虽有面具遮面,却也日夜不得安寝,我深知江湖上人人杀我而后快,只有鲁直待我始终不弃……”
“你倒也不必往你脸上贴什么知己情深的名头。”凌飞阁冷冷地开口打断了他这自我感动。
时年恨不得替他这句插话鼓个掌。
他虽生了一副矮瘦的模样,说这话的时候可要比雄娘子这雌雄莫辨的美男子的躯壳,让人看着顺眼多了。
雄娘子闻言一叹,“你说得对,列位若想取我雄娘子的性命理所应当,只是我还想见一个人说几句话,说完便赴死又有何妨。我这些年来整日后悔将她留在了那个只有孤寂相伴的地方,或许那真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可你见到她又想说什么呢?”他的话又被人打断了。
“说你不仅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说你曾经害死过许多好人家的女儿,却苟活人世,居然担忧的是有没有人会揭穿你的身份,自己的女儿过的好不好,而不是那些失去了女儿妻子的家庭应该如何度日?”
雄娘子朝着这说话的方向望过去,正看到司徒静扯下了脸上的易容,那双秀气的眼睛里眼泪已经在方才得知他身份的时候抹干了,只剩下了一片说不出是怒还是怨的深沉。
他万没有想到司徒静居然会在这里。
也亲眼见到了自己的父亲是如何被人揭露身份于人前。
他的心跳突然一停,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地砸了下来。
“你说你后悔将她留在那个只有孤寂的地方,她倒是很庆幸自己生长在那里,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长成一个如这位君子剑一样的人,觉得你这二十年来的隐姓埋名便是改邪归正!”
她语气里有几分颤抖,但她指尖抵着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不让我提及你,更只让我从小到大只见过你三次了。”司徒静继续说道,“因为你前半生的所作所为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小静……”雄娘子垂下了头,他不敢去看自己女儿的眼神,生怕从里面看到恨意。
但她恨他又是实属应当的。
“你用不着喊我的名字,”司徒静的声音越发平静,“今日无论是阿年破了李老前辈的剑阵,还是李老前辈受激之下康复,都是远比你这个人现世与否更重要得多的事情,是该庆祝的事情,本不应该被你这样的人所打扰。”
“所以你也不必问我还拿不拿你当父亲,司徒静只后悔自己没能听从师父的话,直接去执行宫务,而不是听闻你在此地,便也眼巴巴地赶来,却最后得到的是一个对我而言残忍的真相。”
雄娘子后退了半步,他已经听出了司徒静的意思。
若论生恩,她该当感谢的是自己的母亲,而不是这个二十年前便人人得而诛之的父亲,若论养恩,教养她长大的是神水宫而不是他雄娘子。
他充其量是给了她一点对父亲对父爱的向往而已,然而就算是这点向往,现在也该烟消云散了。
她一想到自己曾经因为水母阴姬对雄娘子身份的含糊其辞,对她母亲身份的隐瞒,一度以为师父实则是自己的杀母仇人,甚至打算利用无花来对抗水母阴姬,便觉得一阵的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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