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亚男眼见得这前方的二人山道之间也轻若飞鸟,便知道恐怕胜者要在她二人之间决出了,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等她登上山顶的时候,却看见这二人对着山顶凉亭之中的东西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在凉亭之中摆着的是一面棋盘,上面残局凌乱,也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让时年在意的是,这棋盘边上的熏香炉里的气味和无花身上的熏香有些相似,是以她停下了脚步打算仔细看看此地,于是只比她慢到一步的华真真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棋盘有什么异常吗?”比试虽然中断但其实已经分了高下,她也没有比得不够尽兴的遗憾,开口问询道。
时年想了想说道,“我嗅觉素来比旁人要灵敏些,香炉里的熏香很少见,迄今为止我也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所以难免在意了些。”
她不打算把华真真和高亚男牵扯到这件事里来,往小了说,此事涉及石观音这种功夫深不可测的老妖妇,她们知道的多了也未必安全,往大了说,华真真入了华山门下,倘若最后变成华山与丐帮之间的事,也不大好了。
华真真心思细腻,听出她这话中有未尽之意,但在高亚男也抵达山顶问起来的时候,她却帮忙岔开了话题,“阿年与我在说,这山高月小,水清沙白之地,正适合来一出野宿就食。这里下棋之人,应当也是野趣所致,才会选了此地夜间焚香下棋,也不知道是哪位江湖前辈。”
高亚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沿江的一片沙岸从这山上望下去,确实是个好去处。
“得了,这轻功的比斗算我输了,但比到了一半结束,这惩罚就由我来定好了,你们若是有兴趣,不妨今日由我做东,在那岸边请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时年还能有什么不乐意的。
虽然心里还记挂此地说不定就是无花和南宫灵为防在丐帮中隔墙有耳选择的会面之地,毕竟纵然有人发现也大可以解释为他这方外高僧的意趣所在,之后倘若有机会还要来此地找机会看看,在她脸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她笑道,“那便劳烦高姐姐了。此地的竹节正好为器皿,竹枝便是柴火,也算我们沾了丐帮的光。”
只不过刚下山,穿过丐帮中的一片水上竹台,三人远远便看见方才和帅一帆前辈离开的枯梅大师正跟人在缓步慢行中交谈着什么,在她身边的人却不是摘星羽士,而是一位白衣皎然的和尚。
“那位是?”华真真开口问道。
“妙僧无花。”时年回答道。
高亚男揉了揉眼睛,唯恐是自己看错了,她倒是听说过无花的名号,但也没想到此人的语言艺术和亲和力高到了这个程度。
打从她拜师华山后她就几乎没有见到过师父笑,在听闻了师父有独对太阴四剑,和以油锅烹手威慑冷面罗刹的战果之后,她对师父只有尊敬叹服,觉得她倘若不笑也只是为了华山,再正常不过。
可此时所见,师父与这无花大师应当也只是头一次遇见,以她这习武之人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枯梅大师对这位面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的少年和尚颇有好感,嘴角也因为对方所言略有上扬。
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师父突然握住了无花大师的手,切脉之后露出了个严肃慎重的表情。
以她所见,师父其实不是那么热心肠的人,虽然她倒是知道师父在医术一道上颇有造诣的,但只是见了至多从方才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主动为人看伤,这多少是透露着点古怪的。
但高亚男又不便明说这里面的特殊之处,便只能岔开话题将两人继续往江边引。
【看起来无花被你掌力所伤有人可医了。】镜子大为不满,【也不知道枯梅大师到底在想什么,无花对外的名声是很好不假,但她就不能再和那个羽毛衣服的老先生多说两句吗,非要撞到无花这个惯会骗姑娘喜欢的家伙手里。】
“他的狐狸尾巴迟早会暴露出来的,犯不着担心,何况我今日故友重逢,有美人美食为伴,这位无花和尚却要提心吊胆生怕这特殊的伤势被楚师兄发现,现在虽有枯梅大师相助缓解,实则也多了一个可能会随时暴露他伤势的人。”时年在心里回答他。
“且看着后招吧,在没查明南宫灵和无花之间的关系之前,也不妨给他们一点喘息机会。”
她和镜子交流的时候,已经抵达了这汀兰繁茂的江岸边。
华真真指了指附近的竹林,打算去弄些竹子来,高亚男则打算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野味,时年环顾一圈,看见远处有一艘渔船,便打算去借个网子来。
这艘船停在距离岸边不远的地方。
她足尖一点,如当日长江之上两船之间轻功纵行一般凌波而去,正落在了这艘渔船的船尾。
这船家也是个古怪的家伙,明明以她眼神所见,这挂在船尾的渔网里有不慎游进来的鱼,拉动着网子在颤动,若是个勤快些的,现在就应该将网给扯上来了,可这船家倒是轻松自在。
他就躺在船舱里,晒着从蓬顶缝隙里透下来的日光,用斗笠盖在了脸上,正在呼呼大睡。
从他的呼吸听来,这船家居然还是个练家子。
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因为君山大会的缘故,看热闹的也好受邀而来的也好,近两日此地是越发卧虎藏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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