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慢慢变得丰富,PPT里白色背景被很多条树枝、不同颜色的树叶和果实填满。相同的实验用同一色系画出来。虽然画面的颜色越来越繁杂,但是思路依旧清晰,跟随着她的思路走的人也能一眼看明白。
最后用一句英文总结全文,放在了树顶。
至此,这幅画被画完,文献就此也讲完。
历时50分钟,苏静尘用一幅画描绘了这篇订刊,黑色树根,褐色树干,灰色树枝,绿色叶子,红色果实。上面适当点缀深灰色总结性文字。
这张彩色思维导图浓缩了全文的重点和逻辑,一目了然,条理清晰,层层递进。
大家有问题吗?苏静尘讲完后,看着台下问。此刻心放下半颗,相对放松。
过了十秒钟,没人说话。
回答她的是掌声。
带头的是温瀚清,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来,面带笑意地鼓掌。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纷纷鼓掌。
愿意选这么复杂的顶级期刊来跟大家分享,并且用如此新颖又清晰地方式讲解,这背后不仅仅是认真的态度,更是无数的努力和大量的心血。
是值得起立脱帽致敬地工作。
苏静尘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低下头。
九月初组会安排出来后,她看到自己被排在九月末汇报文献。组会上每次汇报的文献是自己选择的,可以选简单点的,也可以选复杂的,不设限。如果不想麻烦,可以选择简单一些文章来汇报,没人会有意见。
而且苏静尘手上有一份还没汇报过的文献PPT,是四月份准备汇报但被徐志平阻止的那份熬夜做得PPT。要想省事,她可以直接拿这份PPT来讲,但这个念头出现之时就被否定了。那段记忆宁愿深埋也不愿再提及。
在做实验之余,苏静尘看到一篇刚发表出来做得很炫的文献,但是否选这篇汇报还没下定决心。
因为这篇30多页的英文顶级期刊涉及了很多她的知识盲区。最开始有些摇摆不定,担心自己看不懂,讲不清楚。除此之外,她还有其他担忧。
之前的组会经历都太惨烈了。现在对她来说,组会等于痛苦。提到要汇报工作,甚至会心悸,心里像被一块石头压着。有时候实验上有些值得开心的事,本来兴高采烈的,但是思绪一旦碰触到组会相关,那股高兴劲儿就迅速被烦闷取代。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也让人烦躁不安,甚至时常有种想逃避的情绪。
只要还在科研这条路走下去,那就得克服,否则这种状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但是克服不是嘴上说说,心里鼓鼓劲就能行,必须有正面积极地反馈从旁帮助,取代之前关于组会的负面回忆。
要获得这种帮助,那就得拿出足够出色的东西。
在摇摆不定的那天晚上,她去操场跑了10公里,跑完之后,坐在看台上,倚着台阶,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心里跟明镜一样,响起一个声音,去试试吧。再努力一下。
然后就做了决定。
最开始看得确实很痛苦,不明白的地方需要查各种资料,中文的,英文的。努力把全文一点点啃下来,全文仔细看了两遍,心中大概有数了。这个艰难晦涩的过程死了大量脑细胞。时常看得头脑昏胀。
看完之后开始做PPT,觉得平铺直叙地讲没什么新意,这么好的研究值得更好的表达方式。
于是她决定试试之前一直想做但没尝试的思维导图模式。她以前看过这方面的书,进行过一些训练,自己也手动画过一些,但还从没用思维导图汇报文献。自己在纸上画了一下,发现这篇文章的结构适合用思维导图。
手动画了几种,最终选定用一棵树来讲解。
在这个过程中,她对这篇文章的理解更深刻了。因为像画画一样,所以做起来没有很痛苦。画好这棵树后,不停地做超链接、调色、动画、调整格式,最后竟然有种玩游戏的快乐。
做完PPT,在半夜实验室空无一人的时候,抓紧练习演讲。这是最后一步了。也是文献汇报最重要一步。因为涉及的链接很多,自己要非常熟悉,不然很容易乱套。
这份PPT前后历时半个月,苏静尘在实验间隙见缝插针,在午夜一个人的实验室,默默完成。
PPT讲完,等着大家提问的那几秒钟,她非常害怕重蹈覆辙,虽然心里想的是这次不至于很糟糕,但是结果未知时,谁又能给她保证呢?
看见温瀚清站起来时,她还有点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结果看到他带头鼓掌。她心头一颤,上下牙齿相互紧紧咬住,手脚被注入一股力量,鼻头有点酸酸的。
这次她尽力了,这是她目前能拿出的水平最高的汇报。整个过程很累很疲惫,以为自己不在乎结果,但是看见温瀚清起立鼓掌时,她心里那块石头被挪动了一些,有股温热的血液灌注其中,温暖又充盈。
鼓掌这个举动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不清楚温瀚清是否知道她这些心路历程,也许他只是突然来的一种兴致,但是此时此刻她太需要这种正面反馈了。
苏静尘在组会上从没经历过这种高光时刻,大家都注视着她,眼睛里带着赞赏。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只好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浅浅地笑了笑,随后抬手摸前额。这种场面有点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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