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将士为尽早寄信于家中报平安,缠绵悱恻的话语跟倒豆子似的往上摆,温娴写得专注,殊不知某人脸色早已绿成了苦瓜。
第五辞觉得自己天生一副受罪样,不来心里憋得慌,来了头顶绿得慌,钱都让温娴赚了,结果难受得还是他。
天色将晚,客人渐离,收摊后的温娴气色明显差了许多,第五辞把东西挎在自己肩上,蹲下身,托着温娴慢悠悠地往回走。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那么短暂的瞬间,第五辞生出一股天荒地老的错觉。
阿娴,真该让你见识一下我上战场杀敌时的模样。
温娴伏在第五辞的肩头,闻言笑了笑:此话是何意?
这样你就能知道,自家相公是何等的英勇神武,你只有知道我的好,以后才不会嫌弃我。吃味的某人,连自夸都说出一丝心酸的味道。
少年意气风发,嚣张却不显倨傲,温娴被他逗得欢喜:我都听说了,红袍小将美名远扬,八百铁骑斩杀戎狄千人,这般壮举街市口的三岁小儿早都传唱出来了。
第五辞嘴角一扬: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温娴一口咬上他的耳尖,嘟囔道:我的大将军。
第八十九章
雍丘百姓的生活逐渐走向正轨, 可戎狄对于西北的侵扰远远没有终止。
薛子言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刚在雍丘落脚,除开急需的军务整治,便马不停蹄地又跑去渭川支援。
守城将领遭到敌军的俘获, 城中士气低迷,一度要将城池拱手让人。
可当乌敕居延被斩和雍丘大胜的消息传来时,渭川军民又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必胜决心。
等待薛子言接手的是一堆数不尽的烂摊子, 光靠数量取胜还远远不够, 对付这些戎狄强兵施以妙计才不失为上策。
城下叫板的是戎狄王的兄长, 乌敕居延的叔父, 名唤落日根,号称人屠,是个毫无底线原则的怪胎杀手,气大如牛,口啖生肉, 不仅围剿齐军耍得团团转, 还将将领活捉羞辱以供部下取乐。
薛子言曾在数年前与武安侯出征漠北之时碰见过他扎营的部落,彼时军力悬殊无法与之抗衡, 多次败走痛失大齐军威, 此番挑衅无疑是掀起了薛子言的伤疤, 他亲自出马, 披挂上阵,两军在城外殊死搏斗。
北边烽火接连不断, 战事一直持续到七月底, 第五辞伤势大好, 倒也不必时时窝在屋内, 虽然他这个挂牌的校尉之名离了战场已没什么实际作用,但营里的兵卒们认可, 无形之中给他的身躯又渡上了一层伟岸的金光。
周方暨统管了雍丘城大小事务,只分给第五辞一个巡防的轻松活,他每日乐得清闲,有空便和温娴双宿双飞。
红袍小将的名声传出去后,屋里屋外多了些瞻仰将军风采的妙龄少女,与此同时,美酒佳肴不断,偶尔温娴还能在墙根底下接到从外抛掷进来的新鲜瓜果。
隔壁婶子见了都不免调侃几句:小娘子可得看管好你家相公,他如今可是城里姑娘们眼馋的良人,莺莺燕燕环绕在侧,几个男人能忍住不动那等歪门心思,娶妻纳妾都算好的,就怕在外养个外室说完还嫌恶地啧啧嘴。
温娴只能尴尬地笑笑,既不好说一些酸话自降身份,又确实对第五辞的私事不太上心。
婶子多虑了,他并非是那等三心二意之人。
妇人家无事惯爱嚼舌根,见温娴不为所动,只好加大猛力劝说道:你俩没孩子吧,我看你年岁也已不小,怎么着都应该考虑生育之事,舍不住孩子套不住郎,女人有了子嗣才能傍身
话越说越离谱,温娴再好脾气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要出面反驳,院中木门哐的一声被人踢开,婶子吓了好大一跳,慌张打翻手边的铜盆。
第五辞大摇大摆走了进来,面色不善地看了一眼好事之人,把长枪竖倒插入地面,旋即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表情。
大娘的算盘打得挺响啊,我在城门口都听见了,您这手指这么灵活,去大户人家掏夜香应是能占得一席之地。
第五辞发挥自己气死人不要命的本事,成功惹得婶子涨红了脸,后者呛嘴不占上风,起身仓皇逃离,行至门口又听第五辞饶有趣味地强调说:
听说您家相公在外养了个妓子,大娘可得好好管着自家男人,否则后院着火,殃及子嗣啊。
婶子闻之一愣,跨过门槛生生绊了一跤,而后更是不顾风度拔腿就跑。
第五辞嗤笑不已,拔出长枪,一步坐在水井旁边,拧干帕子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枪头。
温娴不免好奇:夫君是如何得知的?这人整日黏在自己身边,哪里有空会去打听旁人的家事。
对面的少年神清气爽,眉宇间满是报复后的快感,薄唇轻启,笑道:我猜的,你信不信我这一句话就足以引得那家人互生嫌隙,三日不得安宁。他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晃着脚,给那婆子找点事做,省得再来叨扰,恼人清净。
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温娴无奈地摇摇头,你可真够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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