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戎狄屡屡侵犯大齐以来,边境战事持续已有近百年,百年间动乱不止,大小战争难以数计,故凡有战起,朝廷无不呈现出两个极端,主战派和主和派。
主战派以武将为首,主张应战,强力攻敌,以便能彰显大齐国威,而主和派则以文臣为首,主张求和,反对杀戮,试图劝说赵珉以派出使臣的方式与戎狄和谈。
双方争执不下,后来不知怎么又出现了别的声音,有人以皇权刚定,政局不稳,再起战事或许会引发民生哀怨为借口,站在黎明苍生的立场劝说赵珉要多替百姓着想。
可草包如赵珉,一心只念皇权,容不得异族挑战自己的权威,当即便拟旨昭告天下,誓死与戎狄决战。
大业元年仲夏,因戎狄挑衅在先,不顾盟约再次举兵挥师南下,赵珉亲封神机营都尉薛子言为威武大将军,令其率二十万大军,统领朝廷军马,即刻北上迎敌。
与此同时,雍丘城也在着手准备应敌事宜,充足的粮草,足够的兵员,用于防守的物资,盾牌,弓箭,滚石,巨木,还有火把和油料,另外城中的大夫和所需的药材也全部被征用进营。
所有年轻力壮的男子皆被充入军中干苦力,余下的百姓只得拼命攒存食粮。
战事一触即发,城内的气氛肉眼可见得凝重起来。
西北战场以肃州为主力,而肃州的兵火又集中在以渭川、雍丘和北定三城为中心的关外地带。
因此戎狄想要攻城,势必会选择渭雍北三地之一,而经过日前城外遭受的那次埋伏可以推测,驻扎在雍丘附近的军队数量一定不少。
他们似乎有意选择了此处当作突破口,之所以现在按兵不动,也许是在享受围剿的乐趣,毕竟没有谁能够拒绝养肥了一只羔羊再毫不留情地一口吞噬下去的快感。
时间一天天耗费下去,敌不动,我方亦不动。
可为打消等待的焦虑,林校尉还是悄悄打发了人出城探听消息,但据探子去往前线所收回的讯息来看,对方似乎还在扩张兵力,除了帛书中叫板的二十万大军,另外还增加了数倍的辎重粮秣。
戎狄此举,是有意与大齐争锋了。
而西北全数战力也堪堪不过二十万,且还分散在各大小城池中,敌军若有意强攻一处,整个肃州都得玩完。
雍丘城中只有三万,不得已还是要调兵,彭拓另派三万精兵前往雍丘支援,他一人坐阵渭川,余下两名参将前往雍、北二城任守将。
林校尉奉命镇守雍丘北门,马不停蹄地开始整顿全军,排兵布阵以挑选合格的将士,虽是不满第五辞的狂放孤傲,但念及他骑射了得,身手亦是敏捷,在军中算得上数一数二之辈,破格将他带入身边,做了个军候,并拨了数百精锐兵士入其麾下。
十日后,戎狄正式挥兵南下,翻山淌河,越过草地,携二十万大军迅速朝大齐边境推移。
燧卒最先发现戎狄来袭,点燃浓烟以示警醒,临近亭燧亦相继点火,烽烽相传,延伸百里,一时之间长城狼烟四起。
可饶是烽火燃了数日,也不见有大部队奔来。
第五辞纵马出城,与斥候一同前去打探敌情,在天田附近发现了杂乱的马蹄印和脚印,数量惊人却极有规律地分布于北向和南向。
这显然不是一场随便的侦查,而是
第五辞一张脸阴沉着,先后望了望北、南两个方位,蹲下身拂过地面的细沙,捻起一搓放在鼻下轻嗅,很快便确定了戎狄人的行军方向。
对方这是有目的地兵分三路,一路大军赶往渭川,另一路则绕行去往北定,余下的全力围剿雍丘城。
戎狄不同于以往那般把全军耗死在一座城上,之所以会选择分批围歼,不过是想探探哪座城池的防守最弱,继而再全力地进攻罢了。
料定余下的戎狄部队已经整装待发,正悄然赶来,第五辞匆忙回营禀报消息。
接下来的几日是重复的方阵训练和一遍又一遍地沙场点名,看似枯燥,却无一人抱怨,那些平时闹着宁做逃兵不做战场炮灰的二混子,此刻也绷紧了神色投入到战前的准备中。
第五辞穿着厚重的银甲,腰胯佩剑,缓缓步上城楼,像第一次入伍那般,虔诚地把手贴在纛旗木杆上,感受到至高的使命,一股狂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平生从未有过的冲动,只觉得体内无数道经脉全部绷紧,在叫嚣着要反抗,要战斗。
太阳初升,旭日高悬于头顶,炙热的温度让他里外衣衫全部裹上一层细汗,笼罩在盔甲底下的肌肤渗出密密的痒意,擦不得也挠不动,第五辞浑身不耐地往回走,刚下到城楼,忽觉脚下大地似有异样。
碎石在有节奏地跳动。
他俯耳下去贴近了详听,略一凝神,暗道:不好!
几个跨步登上城楼,他眯起双眼朝远处细细眺望,只见对面天际与地平线的尽头,凭空出现了一队乌泱泱的大军,不急不缓,正往这边赶来。
在场的将士无不为之一惊,但短暂地惊愕过后,有人击鼓呐喊,早已等候在旁的射手和盾兵,以极其快速的方式搭列好方阵,威武地迎接敌军的到来。
第五辞匆匆步行下楼,遇到正在点兵的林校尉,只简单对视一眼,彼此相顾无话,第五辞定了定心神,入到阵中,翻身上马,出城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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