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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得极快,吱呀一声关门响后,便就只能望见高低不同的两道坚韧背影。
温娴把要说的话都收回唇内,太多的疑问也只能深埋心底,想着第五辞不久就要回来,便放心地回房收拾东西。
第五辞平素爱玩不服管教,可遇到大事一向拎得清对错,在肃州混了将近半年,最引以为傲的就是磨炼了一身的好脾气。
搁在以前他作天作地,丝毫不把军令放在眼里,可现在,也得规规矩矩回营准备复命。
雍丘城门有四处,东西南北各占其一,作为边境守卫的第一道防线,这里常年受到来自西北异族的小规模袭扰,为抵抗压力,四处城门都建立了紧密排布的烽燧,用于瞭望敌情和传递烽火。
眼下已是入夏时节,风雨多变,天气不定,烽火和狼烟在恶劣的环境中难以施展得开,一旦戎狄选择雨夜进行突袭,城内城外治安都不会太乐观。
第五辞不偏不倚被分去了任务最为繁重的北城门,负责守卫烽燧,时刻监视城外动态。
除此之外,还要受到那位脑袋不甚灵光的中年校尉的打压,撇开本职不说,另外还需整理马草,记录每日工作以汇编成簿,各种乱七八糟的任务,只要对方一句口信,他便得累死累活卖命下苦力。
第五辞咬牙切齿,对校尉从未有过半分好脸色,他性子冷淡,话也少,喜欢独来独往,最烦与旁人接触,不爱参与集体活动,得空只往城里跑。
用大伙儿的话来说,就是一条阴沟里的臭石头,临了临了,还要保持着那股假清高。
但只有一直跟着他的毛毛明白,他是如何的隐藏实力而不显山露水,他爱跟着第五辞混,也经常大哥大哥似的叫唤个不停。
第五辞不介意收个嘴甜的小弟,甚至对他还颇为照拂。
温成君!
一声怒喝打断了两人的步调,第五辞烦躁地掏掏耳朵,抬头往对面看去。
巡视的校尉一脸嫌弃地瞪过来:干什么去了又偷懒,大家伙都忙着,你跑出去发疯好意思?!
我今儿不上值。第五辞懒洋洋回道。
休息也得给我干活!校尉气急败坏道:还不滚过来!
毛毛扯了扯第五辞的袖子,害怕他就此又跟校尉闹出矛盾,正是担忧之时,身边咻的奔过去一道人影。
第五辞也没发什么脾气,扛起耙子就开始干活儿了。
整理天田是所有戍卒都不可推卸的责任,校尉自己不作为,老把事情推给底下人。
尤其最爱逞官腔,看到谁不认真必定一顿大嗓门收拾,第五辞被他唠叨个没完,干脆忙里偷闲跑到一边躲清净。
每到这时,毛毛总会自主揽下第五辞的所有任务,一股脑儿全做完,然后兴致勃勃缩在他的身边请教些拳脚功夫。
温大哥,你跟嫂嫂是怎么认识的啊,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怎么会想到把家眷也带到这边来呢?
十五岁的少年,对于爱情的见解全靠身边人的点拨。
第五辞拔下嘴角衔的一株小草,撑起上身,似笑非笑地睨着他,直把人瞧得面红耳赤无所适从之时,才缓缓开口说:
我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亲人,从小流浪,吃百家饭长大,从未享受过片刻的温暖,甚至差点饿死在街头。
但在落魄时得到你嫂子娘家的收留,至此能够读书习字,拜师练武,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所以我才选择上门为婿,与她共结连理。
毛毛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大哥,你、你是入赘的?
对啊。第五辞换个坐姿,又重新靠回墙边,双手枕于脑后,美滋滋地说道:我本名成君,只因娶了妻,后来才入的温姓。
毛毛咂咂嘴,还没有从莫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那边第五辞就已起身预备回了。
他赶紧追了上去,放炮似的又问了许多问题。
第五辞不多话,只挑着感兴趣的回两句。
林校尉看不顺眼,跑过来逮人,噼里啪啦吼了好一顿,两人只得回到岗位继续盯哨。
没等到第五辞回来,温娴着手开始收拾房间,亏得某人败家的本事足够大,需要她添置的地方倒也不是很多。
温娴做了一些烙饼,加上消暑的凉茶,端出来送给街坊,因为长得俏,又会说话,很是受到婶子们的喜欢。
妇人们大多寂寥,又好奇温娴的来历,不免就多聊了几句,直至天黑,才不舍地放她离开。
温娴回去简单用了点晚饭,又把沐浴换下的衣裳全都清洗晾晒好,进屋路过那张狭窄书案时,忽地想起幼时深闺里的那些美好岁月。
那时的她并不像现在这样清贫窘迫,每日有足够的时间看书赏画,她的闺阁生活无疑是闲适安稳的,笔墨陪伴了她从前半数少女时光。
可自离京以来,她已有许久没再碰过字画了。
此刻提笔蘸墨,竟没由来地生出一抹唏嘘之感。
断断续续练完字,温娴停笔揉揉酸胀的右手手腕,等待晾干的时候,她托腮望着油灯发愣,竟开始幻想落笔即可转换成金,如此一来,倒还真的可以坐着就能收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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