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梁继之,许是得到消息便迅速赶了过来,满身风尘,连鬓角都浸出了薄汗。
面对温娴的猜疑,他眼里坦坦荡荡:嫂嫂,是我。
温娴心中骤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往他身后仔细打望良久,没有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才怅然收回视线,喃喃问:他呢?
他不会再来见你了。梁继之垂下眼睑,闷声说:侯府被抄,下人尽数发卖,姑父姑母被贬,流放至岭南,而表兄他也要去西北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简单道出了全府人的命运,发卖,被贬,流放等字眼宛若针扎一般刺痛了温娴的内心。
连日来她有多期盼,此刻就有多无措。
遥想那晚两人最后一次对话,他说想要她外出避祸,原来并非只是玩笑,他将她送出侯府,安置在桃源,派亲信照顾,拼尽全力为她开辟一条康庄大道,而她傻傻不自知,偏安一隅得过且过,任由全府满员受累,而自己独享安稳,半生无逾。
温娴只觉得浑身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之感,疼痛自心口蔓延到四肢,最后侵入骨髓,汇聚于咽喉,迫使她弯腰止不住地干呕。
梁继之扶住她日渐下沉的身子,慢慢往屋内走,待坐到条凳上,他翻转倒扣在桌上的两个大海碗,倒了点热茶,递给温娴,等她漱完口,才斟酌着言语,叹口气道:
日前表兄找到我,便已有让嫂嫂离京之意,但那时京中管控较严,侯府又被陛下时刻提防着,他没有充足的把握
温娴听得脸色煞白,浑身犹如跌落寒冷冰窖,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神情木讷地盯着面前那碗大碗茶,直到听他话有停顿,呆滞地抬起头,眼里才稍微有了一点亮光。
梁继之覆在桌上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不自觉地攥成拳,深吸口气说:直到那日入夜,他出府找我,说已备好完全之法,让我务必带你离京。表兄很聪明,算准了御林军会在当夜前来,于是提前纵火先暂时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然后趁乱将你藏于书房的密室中,等躲过了官兵的搜查,我才能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将你送出城外。
表兄的打算是让我尽快安排人马送你入扬州,可近来城内外的兵士实在太多,我担心冒然行动会暴露身份,故而一直拖到现在。他看了一眼温娴,佯装轻松地说:我与表兄从小一同长大,却也是首次见他如此用心地对待一个人,他为你散尽钱财购置房地,为你安排了扬州一应吃穿用度,知道家父从事于户部,便特意为你准备了一份新的户籍,以便你能够无所顾忌在他乡立足,甚至
他说到此处很是伤心难耐,纠结了好半天才继续道:表兄怕你因他而背负着罪臣之妻的恶名,所以留下一封和离书,望你以后能抛却前尘,重觅良缘,从此天高路远,此生再无瓜葛
温娴尚未从一连串的话语中回过神来,梁继之就已离开位置,起身走到屋内角落的一处矮柜前,他打开柜门,从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然后原路又坐回温娴面前,小心拨动暗扣,开启盖子,调转方向,推到温娴手边。
这便是表兄留给你的所有东西了。
温娴全然沉浸在无边的痛楚中,见状也只是麻木地抬了抬眼皮,她没有动里头的任何物件,深吸一口气,带着沙哑的声音问:
爹娘此时可还好,他何时出发?
梁继之仰头饮下一碗茶水,滚烫液体滑落入腹,熏得他眼眶发热,姑父姑母已于昨日启程上路,表兄他若无意外,应是五日后出发。
五日,那便还来得及。
温娴搁在膝上的手不觉已握成了拳,长指甲掐进肉里的细微痛感让她终于有丝丝的回神。
她弯起唇角,却扯起一抹比哭还要惨白的笑容,艰难道:多谢。
梁继之摇头: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顿了顿,他又试探着说道:嫂嫂不妨先养好身子,等这几日风头过去了些,我再送你下扬州。
温娴根本无意去向是哪儿,别过头,看着树枝浮动的窗外,随口一答:好。
梁继之蓦地松了口气,客气道:既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搅嫂嫂休息了,等京内事务忙完,我便立刻赶过来。
温娴自是不便挽留于他,重复着又说:多谢。
梁继之迈出门的右脚倏地又缩了回来,深深看了眼温娴,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此时冷静得有些不太正常,可他又实在瞧不住什么异样,只好叹口气,负手走了。
整个白天温娴都表现得分外淡然,该吃吃该喝喝,也没再用尽办法想要回京,出奇意料地宛如换了一种性子。
可等入了夜,她便开始卸下浑身的伪装,枯坐于窗前,整宿整宿得不睡觉。
她心里念着第五辞,只要闭眼,脑中就全是他的模样。
他从前嚣张跋扈,任性耍脾气的样子,他懒懒散散,不想做功课,甩锅给别人的样子,他红着眼睛,强忍倔强的样子,他撒娇讨好,刻意卖萌的样子
温娴不知道他此刻又在做什么,狱卒们对他好不好,若说错了话,他会不会挨打,他那么爱干净,定是不能随时沐浴换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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