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善耐心耗尽:行吧,按照我之前的吩咐,送他们去吧。忽而一笑,老秀才,你也想?
她转身离开,老秀才在她没走之前大声说:哪儿能呢?老朽还想在山庄养老呢!老朽对梅大当家忠心耿耿!
老秀才腐生的肉虫般活了那么多年,虽说这几年有了些人样,然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往后该怎么活,心里门儿清。他不无遗憾的看了学生们一眼,退开了。
厨房的大婶子们上前,一人给分发了十个又香又大的肉饼,用布袋装好。学生们还当是对自己的奖赏,心内窃喜不已。有人朝勋哥儿露出得意的笑,有人忍不住先偷偷啃了口,唔,好香,太香了。
哎!娃儿,现在可不能吃。大婶子说。
偷吃的学生红了脸。
大婶子又说:这是你们三天的口粮。一张大饼比人脸还大,又香又软,胃口小点的一顿都吃不完呢。
李岩生自负聪明,马上明白过来:是让我们送去给山下的灾民吗?
大婶子没回话,三当家起身了,一招手:走吧。
学生们都很欢喜,纷纷跟了上去。难掩兴奋,又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计划着如何如何将这些饼分发出去。
直到人都离开了,勋哥儿叫住正要走开的梅梅。
梅梅不等他说话,先一步说:如果你是要问我是不是我告诉大娘子的?是!这世上的任何事,但凡我知道的,只要大娘子问,我不会瞒她。不管好事坏事,不管对我有害有利。
勋哥儿怔了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就想问问大娘子怎么处置他们,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梅梅一昂脖子:你怪得着吗?
九岁的梅大当家这一年吃得好,骨肉疯长,已初具少女仪态。平时她吊儿郎当的同他们一起嬉闹玩耍倒没觉得,如今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双手负在身后,下巴抬起,眼神轻蔑。
勋哥儿心里咚得一声,忽然感到了他和梅梅之间天涧般的差距。
她再也不是曾经那个瑟缩在墙角连话都说不出完整一句的可怜小女娃。她自信,骄傲,无畏无惧。他甚至可以预见,她将来会是何等的夺目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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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马车从山脚下载着十三个年龄不等的孩子从山门口一路疾驰,出了集镇,又通往云州城,守城军放行。城门口或躺或蹲着衣衫褴褛的灾民,茫然的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学生没忍心,从布袋子里拿出一块肉饼,朝靠在城墙边的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喊了声:喂!给你!
那孩子因为饥饿头晕眼花,尚未反应过来,学生手里的肉饼就被另一个冲上来的男子抢了。
食物的香味迅速在饥肠辘辘的灾民间形成了涨潮般的反应。
人们茫然的抬起头,而后纷纷站起身,朝着马车涌了过去。
赶车的大叔似乎是有意将马车驱使的缓慢,流民们追着马车跑,有的已经够上了马车车窗,伸长了胳膊,拉扯他们,口内喊着:可怜可怜我们吧。下手却又狠又强硬。
有的孩子被扯掉了怀里的饼,有的被撕烂了衣服抓伤了皮肤。
学生们吓得哇哇大叫,纷纷喊着:叔!你马车赶快点!快点啊!
马车夫这才一扬马鞭,有年轻点的甚至攀上了马车,被坐在车尾的二狼一脚踹了下去。
李岩生拱拱手,朝二狼道谢。
二狼转过脸,没应声。
惊险过去,沿途还是能看到零散的流民,但没人再主动往外投喂,回过神来的学生们都开始指责那个最开始投喂肉饼的学生。
那学生最惨,整个布袋都被抢走,现在身上只剩一些饼屑,其他什么都没了。
他唉声叹气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都饿成那样了,也,也能理解吧。
其他学生整理着衣冠,没做理会。读了几年圣贤书的仁义道德是不允许他们说出刻薄的话。
马车又行驶了许久,才在一处偏僻的庄子停下。
庄子荒芜,偶有村中老妇探出了头。
二狼让学生们下来。
学生们坐了一天的马车,俱是疲惫不堪,灰头土脸。
有人说:叔,要接济灾民,云州城门口就可以了,没必要跑这么远啊。
马车夫笑了笑:城门口?你怕是灾民来的不够多,想让流民如潮都涌过来?
可是
好啦,你们以为这口粮是给谁的?是给你们的啊。当家的说了,如果你们能在三天之内赶回云州城,还许你们进城。
学生们傻了,没明白什么意思。
李岩生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马车夫扭头笑了: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这才过了几□□食无忧的日子就开始惦记着将大伙儿的口粮都送出去了?我们欠你的?
二狼从车内抱出水袋,一人分发一个,闭嘴不言,懒得搭理的样子。
有人接过水壶,心里已开始怕了,哀哀的叫了声:叔。
二狼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马车夫又笑:好啦,都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没给你们活路,肉饼,水,回去的路就那一条,一直往前走,不难走。有你们身上这身衣裳就是通往云州城的路引,没人会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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