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看着已经在人群中四处聊开的孟妙音,升起几分佩服。
她随着孟表姐坐一辆马车来的,竟不知她的袖里藏了如此多的香膏?怪不得方才来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响声,原是如此。
若孟表姐是男子,在官场之中定然也能混的如鱼得水吧?
不过孟表姐不在自己身边,对迟盈来说更是开心的。
女眷在楼上包厢喝酒,男子则是在楼下广厅。
迟盈往日里少见人,尤其是男人,这一会儿功夫楼底下便坐着许多陌生男子,她直接就心虚了,手指都止不住的交织起来,升起了一圈一圈的汗,觉得这是一个注定无法完成,艰难到她想要放弃的任务。
几名男子嗓音尤其大,已经从高谈阔论转为了吟诗作赋。
忽的楼道传来脚步声,却是迟越走了近来。
他绕过隔扇见一群珠翠围绕花枝招展的贵女盯着他瞧,也半点不觉窘迫,在珠翠中找了一圈才找到迟盈,大咧咧走去迟盈身边坐下。
迟盈心里暗自佩服自己的弟弟,为何来到全是女眷之处被众人打量参观还能面不改色?自己怎么就没他这个本事呢?
迟越还未完全长开,脸生的女气,身量带着少年的青涩,以至于混来了贵女之处跟他姐姐一块儿坐着咬耳朵,竟无一人觉得别扭。
底下人在吟诗作对,迟越自然不敢多待,免得被抓了去要他即兴作诗。
看到表姐夫了?如何?迟盈问他。
看到了,就那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迟越一本正经告诉她。
迟盈懊恼起来,知晓问他也是白问。
在迟越眼里他自己生的天下第一俊朗,他姐姐比他略差一等勉强算得上好看,至于其他男人?不好意思,都生的一个样。
你想办法把表姐夫带来二楼,让我偷偷看一眼。
我才不去。迟越想也不想就拒绝。
迟越玩心重,又是叛逆的时候,连随国公的话都敢不听,迟盈好好跟他说话他才不听。
他只顾着喝了两口水润润嗓子,揣上自己的弹弓拉准备冒险下去拉上新认识的尚书府的小公子,沈豫最小的堂弟出去玩。
迟盈见迟越要走,使劲儿扯住他袖子,软声软气哄着:好弟弟,不许走!听姐姐的话不行么?
迟越早已经不吃这有事就喊他好弟弟,没事就要检查他作业朝父亲告状这一套了。
他直接问旁边桌坐着的沈府女眷:我姐要我问你们,你们的六哥长的好不好看?!
迟盈灿白的一张脸止不住升起了一片血红,本就是个缺气血的,如今一听迟越这话险些在桌上羞的晕厥了过去。
沈豫的表婶闻言咯咯细笑了起来,她年岁倒是不大,穿着一身喜庆的石榴红锦衣,笑的夸张连眼角都生了褶。
这可真是问对人了,沈家六郎生的谁见了不得夸一声儿?
迟盈对着众人脸上一片羞红,桌底下的手却是紧握成拳狠狠锤打了迟越几下,姐弟两为了此事折腾了一番,最终迟越实在拗不过迟盈,去楼底下将那位沈姐夫连哄带骗的骗了过来。
沈姐夫身量清瘦,眸中一片赤诚透亮,一身锦袍玉带,如青松般端正站立在迟越身侧。
人有些清瘦,可气质却铁骨铮铮光明磊落,便是迟盈这等没见过男子的也知,眼前这位沈豫,脾性规正,开朗温和。
沈豫朝屏风处看去,只见一袭碧蓝裙衫翩翩闪过。
他顿生了些紧张,知晓是被这世子带过来给女眷查看的,是好是歹,这随国公府的大姑娘便会添油加醋往他未婚妻出说去。
婚姻结两姓之好,自己日后那位妻子,如今的郦大姑娘,可是郦府的掌上明珠,纵然再多考验也不为过。
端着、端着。
千万要端着......
沈豫一瞬间思绪万千,身量端的越发直挺,却不知迟盈见到了人,早已心满意足回了包厢。
包厢里沈家姑娘们自成一派闹腾个不停,孟妙音也去了旁桌去了。
迟盈这幅容貌性子外加出身,在旁人看来总觉得她是个自持身份的。
她也没什么非要凑近与人攀谈的意思,便寻处窗坐着瞧着远处风景。
视线前方立着一座笔直高楼,比旁处高出许多来,显出遮天蔽日之感。
迟盈视力极好,远远便能看见,其中一层排窗尽开,窗口处似乎立着一抹白袍。
那人.......
那人是不是也在看她?
迟盈察觉被对面那人犀利藏锋的视线盯住,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转向那颗悬于苍穹的明月。
方才是没看见月亮,月亮这般好看,她才不想看他呢。
迟盈睫毛煽动几下,仰头看着悬在天中的白玉盘,直到脖子发酸直到吹着窗口的凉风打起了寒颤,才恍然天色已晚。
她从未在晚上府外待过。
迟盈连忙紧了紧身上的褂子,往常她这个世间点早睡了的,再不回去她爹娘该着急了。
差白竹去楼下逮跑得没影儿的迟越回来,不一会儿功夫白竹便苦着脸回来,世子说不听的,他还求您别那般早回去,再叫他玩会儿,说您是没上去过对面,寻几个姑娘提着灯一同上顶上去,那里的月亮更大,您保准喜欢......
沈七姑娘兴冲冲说:那处是望楼,顶上可将整个皇城尽数纳入眼底,伸手可摘星辰呢,今晚我是一定要上去赏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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