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奴紧了紧袖中的手,声音一下低了下去:那是自然我总要给他几分薄面。
尚公主的话,武城兵马司的位子,可就不能让他继续担任了。李鸷放下手,似笑非笑地回过头,终于看向李问奴。
李问奴脸色大变:不行!我堂堂一个萧国公主,怎么能嫁给一个闲散的男人!
这是规矩。李鸷的声音不容置疑,驸马不可担武职。
李问奴表情一怔,内心审视着李鸷的脸色,神情很快便有了缓和,不担武职也可以,只要别让他没有官儿做,不然我嫁过去了,觉得对不起他,岂不是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周袁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般。李鸷调侃一句。
周袁是李问奴的前夫。
李问奴只是干笑两声,没有回答这句话。
公主的婚事大多由礼部操持,皇后也要负责,李鸷没有皇后,后宫的事一般都是殷篱和张妗儿安排,如今张妗儿临盆在即,怕是分不出精力操持公主婚事。
李鸷回头看了殷篱一眼,继续下棋,漫不经心道:最近朝中崇尚节俭,你们两个又都不是初婚,婚事就不要大办了,让礼部去安排吧。
意思就是不用殷篱插手了。
李问奴还有些不满,刚要开口,就看到李鸷不耐地皱了皱眉,立刻把话吞了下去:皇兄怎么安排都好。
李鸷摆了摆手,李问奴知道这是让她出去的意思,扁扁嘴离开了。
李问奴退出去后,李鸷才长叹一口气,用棋子搔了搔额角,自言自语道:撤下邓澄烨后,用谁顶上好呢?
这是朝中之事,按理来说不该跟殷篱提起,但李鸷已经习惯了这样,他有时会跟殷篱抱怨前朝那些古板难缠的大臣,一些难以决策的政务也会跟殷篱倾诉,他尽量让自己在殷篱面前不像个皇帝,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君。
他喜欢这样的状态,也唯有这种时候,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活着。
殷篱下了一子,眼中只有棋盘上的局势。
你心中没有合适人选吗?五城兵马司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要选自己信任的人。三品都督,在朝中的地位已经不轻了,殷篱这么说,是因为她不懂朝中之事,李鸷也希望这样。
突然说要换人,我心中暂时也没有合适人选。李鸷换了个姿势,在殷篱面前并不掩饰自己的苦恼。
对了,殷篱抬起头看向李鸷,那个邓都督想不想尚公主还未可知,他甘心放弃五城兵马司的位子吗?
李鸷呵地一笑:驸马不能任武职他又不是不知道,即便这样还是时不时去公主府,朕看他未必不甘心。
这话是有些讽刺的,李鸷的意思很明显,他与李问奴的那些事他早就知道,只是一直没捅破,这种情况下都没找由头撤了邓澄烨的职位,说明他心里是信任邓澄烨的。
如果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人,便让邓都督先当着差,左右不过半年,你还寻不到合适的人吗?
李鸷深思一会儿,点了点头:那按你说的。
话音刚落,殷篱放下一枚黑子:我赢了。
她向李鸷露出胜利的笑,眉眼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火热,但在李鸷看来,这都是她可爱的体现。
面对败局,李鸷并不气恼,殷篱的棋艺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有时殷篱会明目张胆地跟他耍赖,李鸷大多也惯着,不论谁输谁赢,都在他掌控之中,都是他赢,所以眼前人开心是他乐意见到的,他当然也跟着开心。
重洗一局,各自拿回自己的棋子时,李鸷半开玩笑地道:这局落子无悔。
殷篱微怔,而后挑起唇,对他笑笑:好,落子无悔。
她心想,总要有一局没有退路的对决,下了子就再无反悔的终局,那是她朝思暮盼的,也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
只是这盘棋还未开始。常晟就进来了。
淑妃娘娘宫里来人,说娘娘肚子痛,想让陛下去看看。
李鸷不见笑模样:叫太医了吗?
叫了。
长时间的沉默。
殷篱没动,只是垂着眼睛不说话,李鸷食指摩挲着白子,在棋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了很久。
半晌后,他放下棋子,跟殷篱道:朕去看一看。
殷篱头也没抬,把棋子放回到棋盒里,先李鸷一步走出去,回了紫宸殿。
看着殷篱的背影,李鸷摇头笑笑,非凡不生气,反而还有些沉浸在这样的醋意里面。
回过神来,他一挥手,常晟忙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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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篱回了紫宸殿,没让任何人跟着,到了寝居,她一个人坐到床上,然后打开一层一层的床铺,在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墨色锦囊。
她打开锦囊,从里面倒出一根竹签。
上面是属于那个人隽秀的笔迹。
江陵刺杀主使人是三皇子和萧国公主,可以此事做威胁,证据在锦囊中。
殷篱伸出手,嫩红的指头轻轻在竹签上面扫过,然后贪恋地捧到脸旁,温柔地抚摸。
就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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