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重整势力,先寻萧照复仇。
莺莺恍然大悟:当真是慈母多败儿!
萧照好笑,莺莺说得通俗,可不就是慈母多败儿?
贺皇后性情温和堪为后宫表率,可惜太子没有遗传贺皇后的温和,性情偏执诡诈,居然做下了弑父的祸事。
可即便如此贺皇后仍旧为儿子求情。她与官家相识微时两人情分非同寻常,官家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只不过废太子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报复萧照。
莺莺一想到这里惴惴不安了起来:萧大人,我们现在就遣人去给官家报信可好?
萧照好笑:太子肯定自己不来,派遣了死士,到时候死无对证,我们毫无任何证据怎么指控太子?何况官家与太子再怎么怨恨都是父子,我们外人一着不慎便会误成池鱼。
原来是这样。天家父子斗法他们这些百姓遭殃。
想想也是,就是民间父子打架遇上外人还要一致对外呢,何况天家?
难道就只能他们上门来烧火不成?莺莺蹙眉,要不萧大人您也随我一起避避风头?
萧照摇摇头:废太子手里大部分势力已经暗暗投靠了我,这消息便是他们的暗探报给我的,我若避开那暗桩只怕性命危矣,倒不如我将计就计。
这些萧照都不怕。
对方当然不止来放火还会来持械杀人,莺莺作为他的妻子恐怕也难以安全,倒不如让她借着回娘家的由头避开。
那多危险!莺莺听得目瞪口呆。萧照便安抚她:莫怕,我自有打算。若他没有成亲便会诈死造成被火烧死的假象麻痹太子,而后在暗中纠结势力期待东山再起。
可如今他有莺莺在,自然会万事以她为先,于是便只能佯装被火烧个半死,而后被正好来看他的萧大哥救下。
到时候这件事惊动官家请刑部的人来查访时,便能恰好发现纵火贼遗留在墙角的太子府令牌。
到时候一切自有刑部的人与官家解释,不用萧照再费什么口舌。
莺莺也不是那等见识浅薄的,从南往北再到苏家的经历使得她能够临危不乱,她想了想便点点头:好,萧大人自己也要保重。
萧照自然应下。
晚上两人洗漱后躺在床上忽然都升起了些惆怅的心情,这在以往从未发生过,或许是因着明天或许面临的大火?
莺莺先出声:萧大人?
萧照问她:你还没睡?
两人之间隔着一道从顶上悬下来的帷帐,莺莺隔着帷帐答:是。
她声音颤颤巍巍有些担心:当时你的腿就是在火里,如今又遇上火,万一萧大人的腿伤好容易治好,万一有什么波折可如何是好?
不妨事的。萧照小心劝慰她,我如今活动自如且早有人接应,一切有数。
那就好,莺莺打量着帷帐上绣着的莲蓬、荷叶、蜻蜓的图案,不知道这帷帐明天会不会烧去?
还有她躺着的床榻、惯常用的檀木桌、院外已经快要挂果的葡萄,不会都被一把火烧尽吧?
莺莺打量四周一阵惋惜,她一路颠沛流离到汴京直到进了这座宅子才有了家的感觉,可惜居然也不长久。
萧照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淡淡道:家会好好的。
他的声音隔着那些莲蓬、荷叶飘来,轻描淡写却笃定,叫莺莺忐忑的心一下就安定下来。是啊,有萧大人在,还用担心什么?
不过下一瞬莺莺便咀嚼起那个家字,两颊有些发烫,他们毕竟是假夫妻,当不得一个家字。
可她很快眼神坚定起来,萧大人没说错,这里就是家。
如果问她在世间最相信什么人,那个人是萧大人。
如果说她一天劳累最想去什么地方,那便是这间屋子。
天大地大万丈红尘,汴京城人烟阜盛,可自始至终让她怀恋的只有这个人这间房。这便是家的含义吧?
萧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莺莺转念又唾弃自己,呸呸呸,萧大人收容自己在这屋檐下是忠义之举,自己却胡思乱想当真对不起萧大人一片良善。
不管怎么说,放下了担忧莺莺困意便涌了上来,临睡前看着莲蓬迷迷糊糊想起一句诗句,她打了个哈欠嘟哝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绣满了莲蓬、荷花和荷叶的帷帐后面,萧照半响才轻轻接出了这首乐府里面的诗句: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可是那边没有声响,莺莺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萧照已经走了,床铺空荡荡的。莺莺心里也空落落的。
门头上老苍头送来请柬:夫人娘家伯母送来请柬。
这应当是萧照安排好了的,莺莺便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收起来,吩咐奶娘:带些惠泉酒、点心,去伯母假做客。
上了车后长寿与飘石要跟车,莺莺眉一皱:我去伯母家用不了这么多人,你们就去隔壁街的铺子帮忙便是。
如此一来若是萧大人这里发生什么事,也方便他们直接过来接应。
车马粼粼,在青石板路上碾出声响,莺莺怕露出端倪不敢掀开帘子看外面,只能在心里默默祷念希望萧大人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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