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五公又与萧照商量了几句怎么缮后、怎么将这事情掩下去的手段,这才散去。
萧照轻轻推着轮椅进了屋,生怕吵醒莺莺,却见莺莺正坐在夕阳余晖里,她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眼中有金黄色的余晖闪烁:萧大人。
嗯?萧照立刻想到或许她听见了屋檐下的话,当即担心起来,他不想叫莺莺知道这些事再勾起不好的回忆。
可莺莺却没再提这件事,她只说:今日萧大人匆匆赶来衣襟不知被什么挂破了,我给您做身衣裳吧?
萧照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打量自己下襟,这才发觉衣摆处破了个洞,应当是挂在了什么地方,他一路心急如焚居然没有觉察。
莺莺应当是在酒楼里就看到的,这不是什么大事,萧照笑:你先好好休息,我有换洗衣裳。
可莺莺不依,她薄唇抿得紧紧:我来做。
她执意就做衣裳,萧照便应了下来:好。做衣裳不算什么,他担心的是莺莺要谢恩,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道谢是一种疏远。
没想到今天莺莺居然没有提道谢,只说要给他做衣裳,萧照心里放松下来,不过很快他就纳闷起来:我为什么不喜欢莺莺道谢呢?
不喜欢听莺莺道谢,当然不是因为不喜莺莺,而是因为觉得道谢本身便是一种疏远。
在萧照心里莺莺如他家人一般,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应当的,便不想听到那声多谢。
真的如家人一样吗?
萧照想到这里心里悚然一惊,而后惊觉,自己的确是将莺莺当作家人一般。
他听到绿儿说莺莺被人哄骗走之后一时便心急如焚,等见到坏人之后恨不得剥皮削骨,才会按捺不住心神一剑刺中文某那厮。可自己与莺莺无情无故,又何谈家人呢?除非
这么一想,萧照心里涌出些不自在:他如今有疾在身自然不敢多想旁的,于是他当即将自己的想法扼杀住:莺莺对自己有恩,自己也好好待她便是,至于旁的想法自是不必提起。
想到这里,他生硬压下心思:我去外面料理缮后的事情,今晚就不回来吃饭了。
说罢就摇着轮椅又出去了。
*
莺莺休养了几天,听外面传来消息说文编修被御史参奏在出没烟柳巷狎妓、当值期间擅离职守、贪污渎职等多项罪名,被吏部查明后革除了官职和功名。
文编修夫人气不过便和离,将家中妾室尽数发卖,而后拿着银钱回了娘家。
文编修,不此时应该唤做文庶民,不得已将家中宅子卖了,自己回老家投奔族人。
莺莺只知道这些,可她却不知道文庶民归乡途中一夜喝多了酒,被人暴打了一顿推入了河中,第二天便报了失足落水的死因。
而那位车员外,也因着常在宴喜楼做局陷害良家妇女便人揭穿,而后被开封府抓捕了起来投入了大牢,问审之后便等待着数年的牢狱之灾。
萧照接到属下传来的消息后嗯了一声,才吩咐属下:去寻几个身手好些的女使。
莺莺一概不知,只往街面上去买布。
其实萧家库房里有各色布匹,可莺莺总觉得那些不是皇家赏赐的便是萧家自己的,不能代表她的心意,索性自己上街去采办。
萧照自然是万事都依她,莺莺便请了含蕊和于氏,还有含蕊娘吴氏陪伴自己去市集上闲逛。
第76章
萧照自然是万事都依她, 莺莺便请了含蕊和于氏,还有含蕊娘吴氏陪伴自己去市集上闲逛。
汴京城里的老百姓购置布料都是从相熟的货郎手里买,若有稍微殷实些人家才从布坊整匹购买,这便要去马行街了。
汴京城马行街这一带布坊绣坊林立, 整条街都是做布匹生意的, 街上站着招揽主顾的小二, 莺莺她们才掀开马车帘子就有机灵的小二凑过来:您想买些什么?
不等莺莺说完便倒豆子一样说出:我们这里绢、缎、绸、绫应有尽有,单是绢就有两浙绢、齐州绢、青州绢不一而足,花样图案更是丰富多彩:八搭晕、六搭晕、盘球花色繁多。
他口舌伶俐,于氏便笑:那先去你家看看。
小二高兴得好嘞一声, 他眼睛尖,一下看出这几位身上衣服首饰都是时兴簇新的, 一定是能带来大笔生意的殷实人家,于是殷勤将几人请到自家店铺。
莺莺抬头就见布匹一卷一卷如卷轴, 从柜台一直堆到了快房顶, 各种颜色被布坊分类摆放,仿若一副画一般。
莺莺从前买布都是萧照让家里相熟的掌柜送尖货到家里挑拣, 今日实地逛一逛果然格外新鲜。
含蕊早看中了一段雪绫:娘, 我要那个,做夏天的衣裳一定凉快!
莺莺却问小二:那两浙绢齐州绢分别是个什么价?
惹得吴氏嗔怪含蕊:毛躁!瞧瞧你九婶婶一看就是当家掌事的稳重样子, 你也学着点。
含蕊笑,不当回事。
掌柜的答话:两浙绢一贯三百文钱,齐州绢一贯钱。
莺莺翻检了两种绢,一眼就看出两浙绢纹路要细些,应当同样一匹两浙绢比齐州绢耗费的蚕丝要多, 因而才更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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