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鸿隐侧过身抵在贺砚枝身后,让他即便坐着也能随时歇力,随后只听得贺砚枝对跪在地上的人道:
“二位上来便是这般逼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阿隐是哪家的天王老子,神通广大,专管有情人难事。”
娉瑶和柳慈随即直起身子,但仍不肯从地上起来。
贺砚枝无奈道:“公主既要人帮忙,总得把话说清楚。”
娉瑶抬头看向他,见他不似唬人的样子,这才同柳慈从地上起来。
“大人需要知道什么,娉瑶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砚枝让他们先坐下,凡事有话好说。
娉瑶和柳慈取了凳子来在床前,与贺砚枝和萧鸿隐面对面围坐,贺砚枝让他们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尤其是娉瑶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娉瑶稳了稳心绪,讲述道:
“三皇兄为了巩固势力逼我嫁给新科状元吴崇,我不愿任人摆布便处处与吴崇作对,有一回我不小心撞见他与手下的人说话,他恼羞成怒便要把我关起来,但我们还未正式成亲他暂时还动不了我,但我怕他随时会不顾礼法,便找机会逃来了寺里。”
“可几日前三皇兄来信,说是成婚事宜准备妥当要我尽快回宫,我不愿任他们宰割,情急之下便想和书呆子远走高飞,结果就有了昨日之事。”
娉瑶秀眉紧簇,似乎对昨晚的遭遇心有余悸。
柳慈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看向贺砚枝他们的眼里露出恳求之色:“还请大人帮我们想想办法,在下昨日与瑶儿想仔细了,若能顺利逃出京城,我们便去黍离安身,为边疆的百姓和将使行医治病,一生一世了却余生。”
见他二人这般,贺砚枝鬼使神差看向萧鸿隐,却见后者同样在看他。
“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听到了什么?”萧鸿隐对贺砚枝莞尔一笑,开口问道。
娉瑶闻言垂眸思索,道:“他提到了父皇的寿宴,酒还有死士,其他离得太远我听不清,好像……还提到了西阙门。”
贺砚枝默念这几个词,再结合记忆里原书中的情节,梳理出了个大概。
贺昱打算在圣上寿宴当天借助献酒行刺,那些死士应当被安排从西阙门攻入皇宫,届时把宫殿一围,殿内发生的一切将无人知晓。
萧鸿隐见贺砚枝双唇微微张合,不禁被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
贺昱的计划萧鸿隐自然一清二楚,眼下问娉瑶也不过是为了不露出马脚。
她说的这些词信息太少,若非预先得知根本猜不出贺昱具体要做什么,但萧鸿隐却意外听贺砚枝把计划推测得相差无几。
“既然贺昱打算在设宴当日造反,必然会提前在送入宫的酒车上动手脚,我们大可以先他一步。”
一丝凉风从窗缝偷偷钻了进来,贺砚枝觉得嗓子一痒,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萧鸿隐回过神,倒了杯水递到他嘴边,贺砚枝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娉瑶对他的话感到惊讶,不解道:“可……如今在这京城除了父皇外,没有人的权势能比得过三皇兄,父皇迟早把皇位传给他,他为何还要造反?”
“或许下官这话会冒犯到公主,但,公主实是小看了圣上。”贺砚枝不好把话说得太清楚,只得道:“皇位这东西对于圣上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准哪天太子惹了龙颜大悦,圣上一高兴又器重太子也未可知。”
但事实是,原书中让贺昱下定决心动手的,正是圣上酒醉之时扬言要把皇位传给一个宫女刚生下的私生子。
贺砚枝不清楚娉瑶对她这位荒诞可笑的父皇感情如何,但看她微微皱眉,想来对她还是有一些影响。
柳慈担忧地看着娉瑶,后者垂眸沉默了片刻,开口问了他们一个问题:“娉瑶明白父皇不堪帝位,天下苦无明主久矣。”
贺砚枝和萧鸿隐静静地看着她。
娉瑶抬眼看向他们:“虽然三皇兄他害了许多人,但自古帝王哪个不需染血。三皇兄有勇有谋,手段高深,既有能力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或许将会是个好君主,我们……为何要阻止他?”
娉瑶只是不满被人当作棋子,抛开立场问题,她还是很佩服贺昱的。
听了她的疑问,贺砚枝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这位平日里装得深沉的公主,本质上还是个天真的丫头。
而萧鸿隐丝毫不顾对方的面子,径直笑出了声。
贺砚枝怕他一时冲动,捏了捏他的手,结果被人反握住。
“公主还当真是深明大义,就不怕你的三皇兄狠心之下把柳大夫分了尸么?”
萧鸿隐摩挲着贺砚枝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娉瑶被他的话吓到,赶忙握住了柳慈的手:“他若真敢如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萧鸿隐笑到埋首在贺砚枝颈边,偏头露出轻蔑的眼神:“做人都反抗不了,做鬼又能干什么,靠把贺昱吓死么?”
“你!”
娉瑶被气得脸颊微红,柳慈赶忙把她摁住轻声哄着。
贺砚枝也觉得萧鸿隐说重了,小小推了他一把,让他抬起头来好好坐着。
萧鸿隐可不敢惹贺砚枝生气,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杀十人,救百人,是为君;杀十人,为一人,是为匪。公主觉得你的三皇兄,是君是匪?”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让忠臣家破人亡,拉无辜之人垫背,将苦力刺耳挖舌,把妹妹所托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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