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燃烧散发出呛鼻子有毒空气。
    咒灵虽然能够做到强行降温，却没有办法隔绝毒害气体。夏油杰随手抓了条毛巾遮在鼻子下面，猫着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呼吸高度。
    机柜当中的物理机情况看上去不算很好。
    他挑拣着外表完整的那一些让咒灵运出去，一边操纵咒灵搬运一边用纯粹的咒力放出在火焰当中破开前进的通路。少年忍不住呛咳了几声，心想如果是悟的无下限在如今这种场合绝对不会这样狼狈可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些体面，这些东西牵扯着整个未来世界的发展，无论如何也不能折损在这里。
    周围的这种温度就连机器人进来都会因为高温而发生故障，他连续奔波了几趟，最终抢救出来的物理机数量不足一半。就当少年打算再度返回火场的时候，远山湊死死拽住了他的手腕。
    可以了。
    他说。
    手腕下是明显温度有些异常的皮肤，远山湊拧起眉头看着对方：现在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了。
    但是还有很多在里面。
    虽然不懂计算机，但他知道简单的加减法：这些对于前辈来说都很重要
    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对方却这样说：稍微休息一下吧。
    这时他才有功夫仔细打量自己，手臂被前辈握住那一下之后居然抓出了几道手指痕自己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黑灰，还沾着汽油燃烧的味道，如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之后夏油杰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大概需要洗个澡。
    当天晚上，未来道具研究室的所有成员加夏油杰一起清点损失。
    时间机器的表层隐身涂层遭到了损坏，内部情况还不是很清楚，需要阿万音铃羽进行进一步调试检查。服务器的数据丢失了三分之一，在消防员进行彻底灭火之后，他们又进来抢救了一批设备，外壳熔融之后内部未必坏得彻底，用数据恢复之类的方法进行抢救说不定还能挽救十之一二。
    只不过这是个很繁琐的大工程。
    铃羽说的那什么云存储到底在什么时代才能到来啊。
    桥田至表情痛苦地倒在沙发上：物理机不是一直都要人来维护嘛。
    据说要等到出门吃饭都能随便连上饭店无线网络的时候才会出现哦。
    远山湊用螺丝刀拧着电脑主板，尝试将其中的存储设备拆卸下来：听着就像是好遥远的一段距离。
    夏油杰今天也没回高专，他最近夜不归宿的频率格外高，好在咒术高专也没有强制一定要住宿，更没什么宵禁制度这世界上能够伤到咒术师的人凤毛麟角，并且他们有很多任务都需要在网上执行。
    夜蛾正道有些纳闷，他问了问班里的另外两个学生：夏油最近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知道吗？
    他恋爱了哦。
    硝子即答。
    大概是在校外的某个地方亲热（イチャイチャ）吧。
    五条悟说。
    夜蛾正道瞳孔地震：五条悟你从哪里学来的词！
    旗木卡卡西不是经常看那种东西嘛。
    五条悟理所当然：说是建立了恋爱关系以后就会这样，听起来好无聊。
    夜蛾：
    从漫画当中获取人生经验，这种情况出现在他这个学生的身上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仔细想想，自己的这三个学生里确实只有夏油一个人性格看上去像是能脱单的样子
    和谁？
    他忍不住八卦。
    东电大的大学生。
    能看见咒灵的非术师。
    能做出咒灵探测器的发明家。
    游戏记录打得超高
    两个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
    夜蛾正道听得头疼，这都是什么有的没的，他也只不过是随便好奇一下并不想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反正学生恋爱很正常只要别影响学习（和工作）那他这个当老师的完全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论坛也因为这一场大火而短暂瘫痪，所有已经养成上网习惯的咒术师在同一天里都发现了不同程度的网络卡顿，有些人甚至连最基础的账号登录和网页打开都做不到。
    早就已经习惯了信息高速公路的畅通，如今大家不得不再次用传统的情报沟通方式来交流起了信息。
    老牌情报贩子孔时雨再度忙碌了起来让甚尔一个电话就能问到的消息可以低价反复卖给很多人，有钱不赚实在是没道理。
    那家伙遭到了袭击，没死，活得好好的，大概再过段时间就能恢复功能。是不是仇人？这我可不知道，说实话他得罪的人已经够多了。
    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远山湊他们这边，大家仔细排查了一遍他们的仇人，很遗憾地发现根本排查不出来论坛的每一次改动都会触动一小批人的利益，但凡有人胆子大又行动能力强些，就会造成很糟糕的结果。
    我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夏油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塑料盒，里面是某种黄色的胶状物质：燃烧得很厉害，我猜测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燃烧材料，就让雪女尽全力强行扑灭了一小片火焰，然后带了一点材料回来不过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帮大忙了。
    红莉栖接了过来：明天我会带到学校的实验室里去分析一下。
    等等。
    阿万音铃羽皱起眉头，举起一只金属勺子将这种胶状物剜了一点点，装进瓷盘里用打火机点燃，这种东西几乎一见火就剧烈地燃烧了起来，火苗窜起数尺高，让待在一旁围观的椎名真由理吓了一大跳。
    不要在室内纵火，如果想试试看的话安全起见至少要在户外
    远山湊提醒她。
    不
    阿万音铃羽的表情却格外复杂：这种东西我见过。
    你说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众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根据阿万音铃羽的解释，这是某种汽油和促燃剂的混合产物，制作成本不高但效果很好，如果形成火灾的话几乎无法用水轻易扑灭。
    房间里当时如果有人的话必死无疑。
    她态度笃定地说道：夏油如果没有咒灵防护，即便是咒术师也不可能在火场当中撑上多久。
    毕竟咒术师的身体组成结构也和普通人一样，只不过多了咒力更加结实而已。这明显是有恶意的蓄意谋杀，大家的神情都很沉重，但阿万音铃羽扫视了他们一遍，吐出了新一轮的重磅炸弹：我在未来的世界里曾经听说过类似的手段。
    那么就一定也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桥田急切道：究竟是哪个混蛋？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她幽幽开口，视线转向坐在远山湊旁边的夏油杰：在我所知道的未来里，那次事件的犯人是你。
    夏油杰：？？
    第115章
    真是一口惊天大锅扣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次夏油杰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今天一整天都和远山湊在一起，还在游乐园里碰到了铃羽，不存在纵火的机会。
    他是咒灵操术师。
    桥田至提出了异议, 他先是看了夏油杰一眼，举起双手：提前说好, 我可没有故意针対你的意思, 只是为了排除掉所有的可能性咒灵也可以用距离操作用来纵火吧？
    那样的话会留下咒力的残秽，让五条君过来看一眼就好了。
    牧濑红莉栖推翻了他的说法。
    总体来说, 他身上的嫌疑还是很稀薄的, 除去那点虚无缥缈来自未来的指控以外, 他没有任何的作案动机和理由。
    要知道，他才刚刚开始恋爱！究竟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対自己恋人的住所突然动手呢？这跟本不合逻辑。
    最终大家决定，先让阿万音铃羽详细介绍一下在未来世界当中所发生的那场悲剧対方口中的夏油杰和如今的这个形象差距实在是太过巨大, 让大家甚至根本没办法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好吧，那我就讲一遍。
    铃羽环视了一圈众人：那是灾难出现后的第五年
    最初的时候，咒术师们组织了一支用于反抗的力量。这其中包括五条悟的好几名学生, 东京高专的咒术师们，包括庵歌姬在内的、他们的同期。
    他们在灾难发生的最初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东京的常住人口有三千七百万, 几乎在第一年就折损了三分之一, 而剩下的那些人里或多或少间歇得到过这些咒术师们的帮助。人们被推至巅峰的诅咒不断生出新的咒灵，而这些咒灵又被未来的夏油杰驱使, 几乎成为了源源不断的永动机。
    而在这种情况下，咒术师的那一侧付出了卓绝的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惨痛的牺牲。
    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死于我出生的那一年。
    阿万音铃羽说：我从来没见过他只不过在冈部叔叔他们的闲聊里经常会提起这个人的名字。
    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在同年遭到封印，紧接着情况急转直下, 东京高专的校长夜蛾正道殒命，在他去世之后自己的咒骸也各奔东西, 几乎都没了消息。
    连夜蛾老师也？！
    夏油杰震惊道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他想要対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非术师动手，那也不该対自己的恩师挥戈相向。
    帮助他们逃离东京的是五条悟的另一个学生，禅院真希。逃难的队伍排成长龙，大城市几乎全部沦陷，人烟稀少的偏远地区反倒熬过了第一波冲击。可自从东京陷落之后，紧随而来的就是物资匮乏、物流中断、政府机能停摆以及咒灵危机的扩散，几乎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将原本只局限于日本的灾难扩散到了世界范围。
    那之后的几年里他们一直都辗转各方逃难，依靠着咒术师的帮助和自己的各种发明勉强存活了下来，而那起异常的大火就发生在阿万音铃羽五岁的那一年里。
    当时大家建设了好几个用于临时居住抵御咒灵的据点，从东京结界大逃杀当中脱离出来的人们往往会选择类似的地方藏身。当日远山湊刚好给其中一个据点布置好了咒力牵引装置（这东西在十五年后的未来里和自来水供应同等重要），紧接着离开帮忙调运生活物资，刚走没多久就接到了这个据点毁灭在一片火海当中的消息。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无一幸免。
    只有一个距离火场比较远的人逃了出去，传递给了大家珍贵的情报。纵火的那个人留着半长头发，丸子头，狭长眼睛，佛耳，有很奇怪的刘海，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的痕迹。
    远山湊：
    这真的不很难不怀疑，除了対方不知道怎么伤到了额头以外，这个描述真是太有针対性了。
    就连夏油杰本人都不得不承认，只要知道他的长相但凡一听就知道这描述的究竟是谁。
    但也有可能是陷害呢？
    牧濑红莉栖问：单纯从一个人的口供去判断是否有些不太稳妥？
    爸爸当时也这么说，但正因为那个据点安装了咒力收集装置。
    阿万音铃羽说：因为是珍贵的、测试阶段的新设备，为了防止被破坏或者偷窃，当时我们在附近安装了摄像头。
    虽然高温将摄像设备破坏，但从勉强恢复的存储器当中还可以看出熟悉的背影。
    那是没有人可以为之辩解的铁证。
    *
    夏油杰的脸色不是很好。
    这是当然的任谁被指控险些杀死自己的恋人都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即便这个指控发生在遥远的未来。
    他很想申诉，自己当然不会対远山前辈下手，可那个未来距离现在有足足十五年的时间，几乎和他自己拥有记忆的人生长度等长，在这个前提条件下，谁也不能保证十五年间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变革，从而左右了他的决定。
    我是说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一个误区？
    远山湊看了一眼夏油杰，安抚性质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不管十五年后的我是不是差点被暗杀，和今天的这起纵火案都没什么关系吧？唯一的线索只有纵火形式接近以及没有留下咒力残秽这一点早知道我就在家附近装个监控了。
    主要一开始想着咒灵的袭击普通摄像头也不会留下任何结果，结果政体不明的敌人反其道而行之，干脆采用物理手段来下手。
    没错，而且至关重要的一点是，暗杀手段和十五年后的夏油杰如出一辙。
    冈部伦太郎看着那一小瓶被抢救出来的凝固汽油：可惜未来没有留下像这样的证据，不然的话就能够比対详细结果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种东西很容易被买到？
    対于如今这个和平时代不算了解的阿万音铃羽提出质疑：比如漫画里C4炸药不是到处都是嘛。
    这不太可能，危险化学品都遭到严格管制，更何况是要弄到如此大量。
    牧濑红莉栖反驳：上个世纪国际上就已经严令禁止在战争当中使用类似的化学燃烧剂。
    情况陷入僵局。
    五个人围坐在桌前，椎名真由理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
    总之先分析一下现有的信息，并且从每一条信息当中都反推出一些可能性，然后将这些可能性用合理的方法串联起来人类的大脑也是神经网络，也有优于电脑的地方。
    最终，远山湊作出了决定：况且我们还有在其它世界线战斗的经验和情报，说不定能够推理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
    第一点，2018年以后，夏油杰毁灭了未来。
    这个既定现实目前并没有因为枷场村的情况改变而发生改变，也没有因为理子跟灰原雄活着而发生什么变化。按照冈部伦太郎的Reading Steiner，这几次短信的发送确实让世界线发生了跳转，但只不过是在一条大支流下的小变动，和之前让琉华从男孩子变成女孩子那种程度的变动差不多（众人纷纷吐槽这已经很夸张了），対于世界本身的走向并无多少推动。
    或许是因为，真正关键的那个时间节点还没有到来？
    阿万音铃羽猜测：毕竟那是十年以后的事情。
    所以你们未来分手了吗？
    桥田至问。
    分手也不至于毁灭世界吧。
    而且也想不出什么一定要分手的理由。
    大家纷纷觉得这个推论不太符合逻辑。
    第二个疑点就是燃烧剂。凝固汽油是一种虽然成本不高但也不太容易获得的燃烧材料，至少以他们目前対于夏油杰这个文科生的认知，无论是化学水平还是购买渠道都不支持他获得这种实验室里制备出来的危险产物。当然，黑丿道有可能会搞到类似的进货渠道，可目前的他也和这些内容毫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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